接上老婆孩子從周家出來的時候,林建民都仿佛還是在夢裡。
周小娥坐在三輪車後頭問了他好幾次,他都沒聽見,還是學兵來拍了他一下,他才注意到周小娥在跟自己說話。
“那東西不值錢麼?你怎麼魂不守舍的?”周小娥抱著兩個孩子,秀秀和剛子在周家鬨騰了一中午也都沒睡,剛才一上三輪車就睡了。
“沒有,挺值錢的。”林建民有點支支吾吾,懷裡的金鏈子仿佛在發燙,可是他看了一眼學兵,到底還是沒把金鏈子掏出來——這孩子主意太正,心裡又藏著恨,這東西給他彆再闖出大禍來了。
周小娥也就沒再問,倒是林建民想了一會兒,“我把那東西給了人家,人家願意把門麵房給咱們用,這幾天就收拾著,等過了小年,咱們就能搬了,你先前不是一直想要那種烤餡餅的爐子,咱們有了門麵,就能在廚房裡做一個,省得你看著爐子鍋子,怪累人,也出不來東西。”
“真的麼?!”周小娥吃了一驚,“真能值這麼些錢?”在周小娥的眼裡,超過一百塊那都叫做巨款了,那地裡挖出來的東西,竟然能換套門麵房用,她當然高興。
“可不敢聲張。”林建民謹慎的停住了三輪車,看住周小娥和學兵,“那東西,說到底是在老窯洞的院子裡挖出來的,要是叫家裡人知道,這東西就算是祖產得分的,學兵,一定不能到外頭去亂說,記住了麼?”
學兵認真的點了點頭。
其實林建民也是想多了,要是過了小年他們就搬去城裡,學兵肯定不會再在村裡上小學了,到時候去了城裡,根本見不著小寨村的人,還能往哪兒說。
一家子費勁巴拉的回了老窯洞,剛到門口,就覺出了不對勁兒。
院門敞開著,院子裡的東西被翻的七零八落,周小娥趕緊要進屋,卻被林建民拽了回來,他順手從籬笆上拽下一根樹枝抄在手裡,這才貼著牆小心翼翼的推開了窯洞的門。
窯洞不大,卻是一眼就能望到底,屋裡沒人。
大眼一看好像是沒什麼不對,但是周小娥抱著孩子們隨後過來,立刻就看出床鋪被翻過了,但是好像,也沒少什麼東西。
“會不會是李老栓那個混蛋!”學兵握緊了拳頭,一臉憤懣。
林建民卻是心裡一驚,趕緊跑到外頭看先前挖出來的那個坑,因為挖到東西,他當時就把土填回去了不少,這會兒也就不到一尺長的一個小坑,上麵圍了一圈的土還扔了不少爛木頭樹枝,顯然沒背翻撿過。
林建民鬆了口氣,“這是進賊了,不過好在家裡也沒啥值錢的東西。”
樹枝圍的籬笆,周圍最近的鄰居也在下頭十幾米的窯洞裡,根本就是荒無人煙,窯洞的門上連把鎖都沒,因為林建民知道那破木頭門根本擋不住人,索性也沒費那勁兒。
隻是今天這大過年的出去串親戚,家裡被人翻了一圈,想想到底還是膈應。
“咱們把東西收拾收拾,明天我先去看看門麵,要是能搬,咱們明天就先搬到城裡去,省得住在這兒,一天天提心吊膽的。”
周小娥當然沒意見,住在這兒,帶著兩個孩子,她倒是不怕惡人,但她怕山上的野獸,畢竟孩子們還是太小了。
晚上,孩子們都睡下了,林建民卻從床上起來了。
白天他帶著學兵在山腳下砍了兩根竹子,在院裡劈成了條,說要做幾個馬紮,不過隻紮了兩個麵,這會兒看著孩子們都睡了,他悄沒聲的爬起來,卻是到院裡把三輪車底下那個破爛木頭盒子給摸了出來。
地上的散土破了瓢水和成泥巴,他用泥巴把木盒子糊了個嚴實,然後又把做好的馬紮麵罩在了上頭,用竹條卡了起來。
這種凳子是用竹子卡的,倒是不費什麼功夫,很快一個馬紮做起來,雖然四四方方有點不像馬紮,可是到底還是能坐人的。
林建民正準備做第二個的時候,周小娥卻起來了。
她給孩子喂奶醒了,見林建民不在,哄完孩子睡覺就披上衣服出來了,見林建民摸著黑在做凳子,不免奇怪,“這是乾啥呢?大半夜的,也不急在這一會兒了,你做的這是啥?”
林建民笑笑,跑到門口找了塊石頭,也在外頭糊了層泥巴,包在另外一個馬紮麵下頭,用竹子卡著編起來,“這是凳子嘛,到了城裡,這些東西都得買,我這雖然醜,不過擱在屋裡幾個孩子坐坐還是沒問題的,總比蹲著強吧。”
“明天再做吧,都幾點了。”周小娥說著,打了個哈欠。
“你先去睡吧,我這一會兒就弄好了,天亮去城裡看看,要是真搬了,我這還得跟爸媽說一聲,我還想把戶口遷到城裡去,這都得爸媽同意才行,你快去睡吧,我馬上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