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呂太醫在府裡為遼袖調理了一段日子,他醫術精湛,經驗老道,是淮王專門的醫侍,遼袖的寒症漸漸有所好轉。

為預備生日宴,遼袖陪著老祖宗,提前三日去往涼侯府。

遼袖此次與裴青禾一同過生日。

儘管她比裴青禾晚一天出生,但為了老祖宗喜歡熱鬨,還是應下此事。

雪芽忍不住小聲說:“裴小姐是斷然不肯挪後一天的,這便是說,姑娘,您要提前一日過生日了。”

遼袖輕抿嘴角:“沒關係的。”

她懂事慣了,總是體諒他人,再說,此次生日宴上,最要緊的是提出退婚一事。

裴青禾身為涼侯府嫡女,往年過生日排場奢靡。

小院中一管竹漏泉水潺潺,裴青禾正努力練習茶道,纖纖素腕,侯湯選具、溫杯、洗茶、衝泡……動作行雲流水,嫻熟優雅。

裴青禾生來嬌貴,十指不沾陽春水,卻從小刻苦修習茶道,最引以為傲的便是這一手精湛茶道,當世諸位大家紛紛讚賞。

隻因老祖宗答應了,無論如何都會請淮王過來一趟,她想把握這次機會,好好表現。

曹姨媽笑道:“這茶葉名叫東溪玉女,千金難得的珍品,是去年皇帝禦賜給你的,獨你一人才有,淮王是品茶之人,他一定會從中品鑒出你的心意。”

裴青禾低頭,臉頰泛起紅霞:“但願如此。”

投其所好才能事半功倍,為了在生日宴為淮王奉上這盞茶,她已經練習過無數遍,裴青禾自信,當世除了她以外,再無人能調出這塊茶最佳的韻味。

不遠處,遼袖正跟雪芽一塊兒走過來。

曹姨媽忽然瞟了一眼東廊,頓時提高嗓音,笑道。

“青禾,將陛下禦賜給你的茶收好吧,聖上禦賜之物,哪怕一點茶味兒叫鄉下來的泥腿子聞見了,都是大不敬呐!”

曹姨媽厭惡極了遼袖那張臉,生得與她娘一模一樣,曹姨媽被自家姐姐打壓了半輩子,見到這張臉便心生慍怒。

遼袖天生的纖弱軟腰,一張小臉極儘妍媚,豔麗得堪殺芍藥,偏偏一雙眼眸顧盼生輝,清純天真,一副勾引人的模樣,簡直是個禍水胚子。

裴青禾心領神會,她起身,率了兩三個婢女,擋在遼袖身前。

遼袖抬頭:“裴小姐可是在學烹茶?”

裴青禾冷哼一聲,她姿態矜傲,上下打量著遼袖,遼袖小小的一個,天天一副病怏怏的模樣,狐媚勁兒!

“學?我壓根不需要學,我從來不屑費心機,這世間的一切從來都是擺著讓我選的,我爹教過我,窮生奸計,你這種人滿心眼兒都是算計,彆以為我看不出來。”

裴青禾眼角攜了譏諷,不由自主雙手抱臂,高傲淋漓儘顯。

當得知要與遼袖一起過生日時,裴青禾簡直氣瘋了。

“彆以為你求了老祖宗,同我一起過生日,便可以與我平起平坐,知道我為什麼叫青禾嗎?城外萬畝青禾都是我家的,這份家業,吃也吃不完,壓根兒就沒有受窮過一天。”

裴青禾自小錦衣玉食,比遼袖高了一個頭,她自恃深蒙皇帝喜愛,儼然掌上明珠,這份澆灌出來的底氣,令她幾乎為所欲為。

遼袖置若罔聞,她這套說辭,前世自己已經聽過一遍了。

曹姨媽揚起嘴角:“我們家青禾呀,跟窮人天生相克,是一生下來聞到窮酸氣就會大哭的姑娘呢。”

遼袖牽起嘴角,不卑不亢:“我還要給老祖宗念佛經,不好誤了時辰,改日再與姨媽敘聊。”

曹姨媽瞧見她這副與姐姐一模一樣的臉,心生膽寒,長眉一壓生出惡氣,湊近了,低聲道。

“你折騰不出來什麼浪子,彆自討沒趣,姨媽給你說的婚事,你若敢忤逆,休怪姨媽翻臉不認人。”

遼袖有些無奈,心知她們哪怕恨也恨錯了人,自己何曾在文鳳真心底留過半分痕跡。

前世,文鳳真要以隆重的中宮之禮迎娶陸家女。

遼袖聽過那位陸姑娘的美名,大宣第一才女,聰敏毓秀的女詩人,一手好字驚豔絕倫。

十一歲時因在大雪船頭見了淮王殿下一麵,寫出聞名天下的江雪賦,表儘心思。

陸姑娘的父親又是老王爺舊部,出生入死的情誼。她才是世人屬意的皇後人選。

這些人老揪著自己做什麼,遼袖以色侍人,嘗儘其間苦楚,境況低微,初入京城時大字不識,文墨不通,隻會歪歪扭扭寫自己的名字,常遭人恥笑。

她羞得麵色通紅,夜裡不知偷偷抹了多少回淚水。

她也想努力識字,可根基淺薄,又總受文鳳真欺負,夜裡弄得她精神全無,白日裡打著哈欠,明明困得不行卻時刻如一根弦繃著,緊張不安,他耐心差,動輒懲罰。

遼袖走出去好遠,扶住假山,呼吸略有起伏。

雪芽氣得眼泛淚花,憤憤說:“他們也太作踐人了!”

遼袖卻輕輕地撫了一下雪芽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