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祥一招手,喚來兩人,分彆捧著一個紫檀長匣。
“殿下備了兩件禮物,讓您自個兒挑選。”
讓她選?果然是文鳳真的作風,他本身便是一個享受風險的人。
遼袖麵色一白,良久,伸出一根手指,顫顫巍巍,遲遲落不下去。
兩個長木匣,一個虎紋,另一個鷹紋。
少女目光死死盯著虎紋,這是陷阱,她心知肚明,不能選,千萬不能選這個!
越這樣想,少女額頭冷汗越滲越多,咬緊牙關,緊張顫栗,單薄的身軀在夜風中搖搖欲墜。
她的異常連馮祥都察覺出來。
前世在宮裡,文鳳真陪她過生日,也是這般,讓她自己選。
她選了虎紋的長匣,一打開,少女頓時神色大變。
長匣裡躺著一件心衣,哪裡是正經心衣,數百顆水色上乘的碧玉珠子細密連綴而成,當啷間碰來撞去,甚是清脆好聽。
貼在皮膚上沁出軟玉溫香,這要是穿上,哪裡都遮不住,反而很容易被珠鏈扯住了手腕。
她如臨大敵,往後踉蹌幾步,不敢再碰。
懶散坐在榻上的年輕帝王,本來漫不經心,見她選錯了長匣,眸光微抬,直起身子,掩飾不住的促狹。
“選的好!”
他嘴角銜起一絲笑意,惡劣極了,像在笑話她的運氣。
少女小心地望了一眼他,嚇得欲哭無淚。
“陛下……臣妾能再選一次嗎……”
“不行,袖袖不許耍賴。”
一向威嚴倨傲的帝王,猛然攥住了她的腕子,孩子氣極了,似乎怕她耍賴,認真地同她計較。
文鳳真嘴上說從來不欺負她,可有的是欺負她的法子。
誰知道另一個匣子裡裝了什麼鬼東西?規則在他手中,他雲淡風輕說什麼便是什麼。
遼袖委屈地紅了眼圈兒,她仍然輕聲求道:“臣妾……腳上已經有了一副……陛下,今天可是臣妾的生日啊……”
“話說回來,這是你自己選的。”
這哪裡是給她送禮,這是在給他自己送禮!
他笑意清淺,像一位謙遜有禮的公子,將她的手拉過頭頂,纖細的兩隻手腕已被腰帶捆住。
“給朕養養眼。”
“朕要開始喜歡陪你過生日了。”他翹起嘴角。
*
遼袖心神不定,她想:今生自己與文鳳真素無往來,他沒有理由在匣子裡放一件心衣,再說,眾目睽睽之下,他還不至於如此放蕩。
她咽了咽口水,手指最終落在另一個鷹紋長匣上。
京俗良宵,高高低低十萬樓台,黑黝黝的屋脊鋪上一層清輝,此刻臨近宵禁,長街的橫行甬道上,寂寥冷清,車馬停歇。
雪芽掰著指頭數,興高采烈道:“姑娘,咱們收到的慶生禮,堆了三個馬車都放不下,您不是愁沒有錢嗎?咱們這回可發跡啦!”
遼袖抿起兩個小酒窩:“這些可不能賣,人家送的禮,要好好收起來,我看裡頭有些古董字畫,等咱們有了鋪子,正好掛起來。”
雪芽點點頭,又想起來,姑娘前日不是賣了光陰腳脖子上的金鏈嗎?那可是淮王送的……
雪芽望著姑娘的麵色:“對了,方才進祿同我說,宮裡下了一道旨意,涼侯府損壞禦賜衣裳,罰俸祿半年,讓涼侯好好待在家裡反省,那位張貴妃更是一回宮就被下了禁足令。”
這些貴人的恩寵令遼袖有些惶惑,她隻覺得萬事還得小心打算。
尤其聽到關於娘親的一些風言風語,更令她惴惴不安。
臨近子時,遼袖站在王府的閣樓上,雪芽為她披上一件大氅。
今日熱熱鬨鬨下來,無人知曉,遼袖的生日其實是第二天,她為了遷就裴青禾,今日提前過了生日宴。
馬上到子時了,雪芽捧出一個鷹紋長匣,遼袖的笑意頓時一斂。
“姑娘還沒有打開看看,淮王殿下送的是什麼呢。”
她躊躇著,想著這裡沒有外人,遼袖咬牙,一掀開匣蓋,愣住了。
雪芽搖了搖長匣,一聲驚呼:“怎麼……怎麼什麼都沒有?”
長匣中空蕩蕩一片,確實什麼也沒有。
遼袖反而鬆了一口氣。
她重新恢複笑意,轉過身,一抬頭,剛到子時,沉沉夜色中升騰一絲亮光,愈來愈亮,伴隨著嘯聲,“啪”地一聲,爆放開來。
雪芽驚喜得像個孩子,一手指去,激動得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