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泰陽門西城角的河口,清波粼粼,密匝匝兒圍了一圈梨林。

每過年節的時候,梨林便是全京城有心人放河燈,送禮、表明心跡的好地方。

老祖宗坐在樓上賞雪,兩個少女手牽手,身披狐裘,在嘈雜燈市中穿行,彩旗盈棟,笑談聲、吆喝聲、斥罵,交織成一片錦繡豐隆的景象。

兩人正挑選麵具,二小姐挑了一個老虎麵具,遼袖的手指觸上一隻小兔子麵具,遲疑間,又將手縮了回去。

老板笑道:“姑娘您生得仙女似的,戴什麼麵具都好看,要不再挑挑?”

仙姿玉貌的少女格外引人注目,眾人忍不住將目光投過來。

遼袖害怕麵具,驀然心下跳快了些,瞳孔渙散,甚至喘不上來氣。

前世第一次逃跑,車馬不要命地趕路,一刻不停,奔波勞頓,吃了不少苦。

那天是上元夜,街上到處是戴麵具的人,衣香鬢影,摩肩擦踵,纖弱的少女踉踉蹌蹌,倉惶回頭,總覺得目光如影隨行。

她打算賣掉文鳳真賞她的翡翠手鐲,當鋪老板一眼認出此物不凡,偷摸出後門報了官。

她意識到不對勁,連忙擺手:“我不賣了……我不賣了!”

還沒等她逃出當鋪,官兵將她團團圍住,押上酒樓二樓。

站在窗前的峻拔男人一轉頭,一副黑狼麵具下笑意盈盈,卻笑不及眼底,冰冷得貴不可攀。

“袖袖,你幾天沒吃飯了?”他故意問。

黑扇骨黑狼麵具,一切都是黑的,仿佛惡墮,金色暗紋細細流淌,襯得他一雙鳳眸生輝。

高挺的鼻骨與麵具完美契合,下頜線極其乾淨利落,漫天明輝,光影落在他雪白側臉上輪轉,驚心動魄的美。

唯獨一雙眼眸,深邃莫測,萬物失序。

她餓得頭暈眼花,好幾天沒吃飯了,少女嚇得渾身顫抖,淚花不爭氣地湧出,害怕得一眼不敢看他,犯了大錯似的,唇紅齒白的小臉兒掛滿了淚珠。

她咬牙:“陛下,臣妾不餓,真的不餓……”

“咕咕咕——”遼袖的肚子不合時宜地響起來,尷尬極了,她早餓得強撐不住,眼角因為害怕沁出水紅色。

他扯起嘴角,唇線中抿出一絲殷紅,輕慢得不在意。

“哦,朕還給你帶了碗桂子甜酪呢。”

她素日在宮裡挑食,最愛吃一碗熱騰騰的桂子甜酪,小姑娘咽了咽口水,倔強地咬緊了牙,一點兒也不認輸。

遼袖坐在地上,身子嬌貴,後衣領被文鳳真一手提起來,手掌按著她脖頸,揪小貓似的,迫使她抬頭。

文鳳真將她這些日子去了哪兒,做了什麼,娓娓道來,一清二楚。

她無力地閉上眼,溢出淚花,原以為自己已經跑得很遠了……可是,可是還是在他的蛛網之中。

原來踏出宮門那一刻,一切都在他陰影覆蓋下,他什麼都清楚,不過是起了新鮮感,縱容她跑掉而已。

他有錢有勢有精力,樂於同她玩,可她拿什麼資本跟他玩?

“你很小就跟了朕,養得錦衣玉食,四體不勤,沒了朕,你光靠自己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在這世間存活的。”

他的聲音極低,極輕,如同魔障給她打下烙印,冷戾殘忍,生生撕開希望。

她一麵小聲地抽泣,一麵就著他的手,一點點喝那碗桂子甜酪。

文鳳真漂亮奪目的側顏,露出一絲笑意。

“乖孩子。”他誘哄道。

他一麵哄,一麵順著脊背安撫她:“慢點,還不夠你吃的嗎?”

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下滑到腰側,已將少女的衣襟卷起,越卷越靠上,拉開大片雪白的皮膚,腰間一粒小紅痣,搖搖晃晃,天真妖冶,隱秘的脊溝。

浴房燒好了水,熱氣蒸騰,漸漸響起水生。

她一下子慌了,漲紅了臉,怯生生想後退,一雙清亮的大眼眸,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眼含濕淚,卻被他一下子拽住腳踝,猛然拉過去。

他的耐心原是不安好心,麵上仍是雲淡風輕,輕易又嫻熟地解開了碧綠的心衣帶子。

這事已做過許多回,心衣簌簌而墜,少女狼狽地捂住,驚慌失措,拚命不讓他再往上拉衣裳了,卻無濟於事。

她惶惑地搖頭:“陛下,臣妾……不要洗澡……”

少女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卻無法掩飾寬大外袍下,身無寸縷的事實,哪怕臟兮兮也是漂亮的,勾人的,讓人隻想洗乾淨了欺負個夠。

年輕帝王站起身,上前幾步,俯身,手指按著她一張小臟臉兒,他看上去很溫和,極儘斯文儒雅,翹起嘴角。

“袖袖,你這張小臟臉,到處是灰,人家還以為朕從哪裡撿了個小乞丐,不洗怎麼行?”

“求您了,陛下,讓臣妾自己……”

他不容拒絕地開口。

“不行,朕替你洗。”

*

二小姐感受到遼袖的異常,剛想安撫她,下一刻,遼袖卻伸手拿起小兔子麵具。

遼袖外表看著柔柔弱弱,其實很不認命,文鳳真說她沒了他就無法在京城存活,這回她哪怕吃再多的苦,都要活出個人樣。

遼袖剛戴上小兔子麵具,一轉身,險些嚇了一跳。

一位戴著銀狐麵具的公子,揚起嘴角,笑容和煦地望著她。

還好,不是文鳳真。

遼袖鬆了一口氣,這位公子取下麵具,風姿俊逸,笑容不減,令人心生暖意,他仿佛天生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二小姐悄悄在遼袖耳邊提醒:“這是首輔家的公子。”

遼袖想起來了,過生日的時候,首輔府也送過賀生禮,想來首輔或許與娘親也有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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