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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在如今的深夜出現在橫濱街頭的人,除了黑手黨就是硬茬子。
比如蘭堂,既是黑手黨也是硬茬子。
夏夏牽著蘭堂的手,身上沒有帶武器,也沒有帶隨身物品。
她身上穿著蘭堂之前帶回來的衣服,頭發上帶著那根漂亮的藍色發繩,還有那把讓她倍感親切,恨不得抱著睡覺的武器,這就是夏夏如今全部的財產。
“這個東西太招搖了,我們隻是去吃飯,有我在你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蘭堂這樣說,夏夏便將那把刀被放回了最初將它拿出來的地方。
隻要她一伸手,冷硬熟悉的觸感便會再度出現,所以她並不覺得難過。
倒是平日裡知道她睡覺都要把刀帶到床上的蘭堂覺得十分驚奇,他本來沒覺得這件事會進行得這麼輕易,小姑娘有很大的可能會對這個主意感到排斥。
進行得太過順利,反倒讓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不止深夜上街的人是硬茬子,深夜還敢開店的也基本都是硬茬子。
畢竟這些時日實在是太亂了。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走在街道上,兩側是依舊喧鬨的各式各樣的餐廳,高個子的黑發男人問手裡牽著的橘發小女孩。
“你想吃什麼?”
初入這塊地界的夏夏快要被晃花眼了,那些燈和招牌,在夜幕中仿若最亮的星,晃暈了頭一次見到這種繁華街道的夏夏的心,讓她下意識地握緊了身邊人的手。
“都、都可以。”
她也不知道這裡麵都有什麼啊,隻是知道其中有幾家店看上去風格格外不同,這僅僅是從外觀來判斷。
得到這種回答並不讓蘭堂感到意外,他就是隨口一問,知道最後拿主意的人肯定還是自己。
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下了步子。
夏夏見狀也停在他身邊,手裡隔著黑色的手套,握著成年人的手。
蘭堂一時間陷入迷茫,因為他看到了他所熟悉的文字,隨即而來的潛意識告訴他,沒錯,這是一間法式餐廳,作為租界的橫濱有許多外國人來來往往,這裡有幾間餐廳真的能品出祖國的味道。
祖國……他的心一陣悸動,他的祖國,是法國嗎?不然他為何對這樣的文字和語言感到如此熟悉?
看來已經做出決定了。
“我們去試試這一家吧,夏夏。”
夏夏自然沒有異議。
當他們走進餐廳,聽到高眉深目的侍者用著熟悉的語言上前問好,失憶的蘭堂自然而然地吐露出自己的母語,這一刻,他是欣喜的,仿佛無根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即將浮出水麵。
他們在餐廳中暫坐,蘭堂負責點菜,動作流暢而優雅,完全看不出失憶時恍惚的模樣。
上菜之前,夏夏偷偷地嘗了開胃酒,她並不知道這是什麼,隻是出於好奇心嘗試,抿了一口之後,被這個味道刺激得皺起了小臉。
發現她居然還敢碰酒的蘭堂被嚇了一跳,立刻將不適合孩子飲用的飲品拿開,放到夏夏的小短手碰不到的地方。
他伸手輕輕地彈了一下小姑娘的額頭,算是給她一個教訓。
“這可不是你這個年紀該碰的東西。”
雖然刀也不是,但是沒辦法,至少那東西可以用來防身。
夏夏也沒準備繼續嘗試那個味道奇奇怪怪的‘水’,但是她依舊保有好奇心。
“這是什麼?”
“酒,紅葡萄酒,具體到品名是‘黑皮諾’,原產地為法國,也是……我的祖國。”
夏夏好不容易用檸檬水壓住了奇怪的酒味,抬眼問他:“你記起來什麼了?”
仔細去想的話,什麼都沒有,但是他能夠自然而然地使用法語,看到餐廳的名字便感到親切,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也許恢複記憶的過程也沒有那麼長久,法國人難得地感到一點輕鬆,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能想起更多東西,以至完全恢複記憶。
與之相反的是,夏夏對任何東西都沒有印象,也對看到的所有東西感到好奇,倒不像是失憶,更像是初入這世間。
蘭堂細細品味讓味蕾感到熟悉和喜愛的開胃菜,斂下眸子,奇異地沒有感到失望。
“就這麼多,周圍的環境、語言和文字讓我感到熟悉,所以我想,我應該是個法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