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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鷗外笑容和煦地看著跟愛麗絲相親相愛一起走過來的夏夏,眼神裡帶著隱隱的控訴。
嗬，就是你試圖拐帶我家最可愛的異能力？
對方對他控訴的眼神毫無所覺，歪了歪頭,語氣乖順地問好：“下午好，森先生,又出來陪愛麗絲逛街嗎？”
森鷗外從這句話裡隱隱讀到了控訴,擴展一下就是——你天天陪愛麗絲出來逛街，為什麼蘭堂每天都在加班,你這個老板真的很行哦。
因為她這句話,半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了橫濱商業街的一家洋裝店。
因為森鷗外覺得，這個主意還真不錯,他已經有幾天沒和愛麗絲一起買小裙子了。
愛麗絲鼓著臉,不大情願地去了試衣間,三花貓半路跑了，外麵隻剩下夏夏和森鷗外兩個人在等候區。
他們兩個人沒什麼好說的，因為他們是真的不太熟。
但森鷗外一直對夏夏抱有一種好奇，主要是他還真是頭一次見到好大兒對什麼人這麼上心。
“我聽說前兩天太宰跟你吵架了？”他關心地問道，“沒出什麼事吧？”
快給他講講，他想知道太宰又乾了什麼缺德事。
夏夏：“沒事,我們當天就和好了。”
然後，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尷尬的沉默在空氣中蔓延，話題終結者莫過於此。
森鷗外就沒見過這麼不會讀空氣的人，他忍了忍,最後還是主動問道：“能不能跟我講講,你們為什麼會吵架？”
對方看上去很想說‘不能’,話還沒出口,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居然真的對他傾訴了這件事。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我一直覺得阿治還是個孩子，在心裡也把他當成弟弟看，他好像對此有些不滿意，大概是覺得我不應該用對待貓……小孩子的態度對他吧。”
森鷗外簡直受寵若驚，他都以為自己又要被拒絕了。
說實話，他其實有點摸不透夏夏的性格，他對夏夏的第一印象是安靜病弱的小姑娘，後來又發現她其實很聰明，但是這個性格未免有點太古怪，很難摸清她心裡在想什麼。
而且——
你剛剛想說的是‘貓’吧！一定是的吧！能把太宰治當成小貓咪，你這小姑娘真的很勇哦。
森鷗外有點無語，真的，港口黑手黨上下沒有一個敢輕視太宰治的人，他們都說他是首領的懷刀，是流淌著黑色血液的天生的黑手黨，說出他的名字，港口黑手黨上下都要緊一緊皮，而她明明什麼都看得挺清楚，卻偏偏看不清那是個披著貓皮的狼崽子。
“他想……為我做一件事情，是一件對我來說非常秘密的事情，我本來不想牽扯到他，但是他突然把事情擺到了明麵上，對我來說有點突然。”
其實夏夏確實有點迷茫，她覺得森鷗外應該很懂這種事，畢竟太宰治每天都在孜孜不倦地拉高他的血壓，應該已經很有心得了。
“其實後來我也在想，他看上去真的很想保護我，雖然我覺得好像沒什麼必要……他是不是不想被我這樣對待？可是後來他又對我撒嬌，我就搞不明白了。”
她拿不準，她隻是覺得，太宰治好像不太想繼續當她手心裡的小貓咪了。
雖然這個敘述非常地不詳細，但是森鷗外還是聽懂了。
他略一頷首，覺得自己給‘小師妹’當個知心師兄也不虧，隻要她以後不要繼續迫害他，他就心滿意足了。
“太宰君的外貌確實很有迷惑性，但是真正見到他的人都會明白他是什麼樣的存在，所以我想，這種煩惱，大概全世界隻有你才會有。”
他先是陰陽了兩句，反正夏夏聽不懂，就算聽懂了也會裝不懂，隻要他心裡舒服就夠了。
然後才切入正題。
“你在太宰的心中是個很特殊的存在，我從未想過他會親近什麼人，除了你。”
如果他麵對的真是個懵懂無知被太宰治纏上的無辜JK，他一定會天天在立海大門口舉著‘快跑’的牌子，但他麵對的是夏夏，所以他決定勸和。
禍害和禍害就該綁定在一起相互迫害，放過他們這樣的無辜群眾吧。
“為了你，他可以裝乖，以他的能力，一直裝下去也不是問題，但是你真的想一直看他帶著這副麵具嗎？”
雖然森鷗外人品不大行，但是心理疏導做得還不錯，這也許就是老板無師自通的天賦——洗腦。
“他隻是試著對你展示了真實的自己，你覺得很難以接受嗎？”
夏夏回想了一下，被森鷗外說動了：“其實也不是……很難接受，但是太突然了，而且我覺得很不習慣。”
她習慣了萬事都在計劃或備用計劃裡，太宰治本來就已經是她的領域內的一個例外了，他突然展現出的攻擊性確實嚇到了她，雖然隻有一點點。
森鷗外微笑：“但這才是真正的太宰君，敵人們聽到他的名字就會感到恐懼，他是沉浸在黑暗世界的那一類人，他的本性裡就帶有很強的攻擊性。”
他一針見血地指出：“而你的本性裡帶有控製性，之前一直是你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他，時間久了，總會反彈的。”
他看著若有所思的夏夏，心中充滿了自豪感。
瞧他多厲害，以後真要是成了事，太宰治高低得給他敬杯茶。
森鷗外早就覺得他們的關係不一般，小年輕沒經驗，估計自己都沒意識到，仔細觀察就能看出來，她和中原中也的相處模式與和太宰治的完全不一樣，而以太宰治的性子，彆說能走進他的心了，能走到他身邊的異性都沒幾個，更何況是叩響他的心門，不出意外的話，再相處個幾年，等他們再大幾歲，隻要沒有天降係，他們兩個準能成事。
他嗑的CP，不可能不真！
他這就親手把這倆人磨成鑽戒！
聰明的夏夏一點就通：“我懂了！謝謝你，森先生。”
太宰治不是小貓咪，不該被圈在她的身邊，不管他要做什麼，她應該付出足夠的信任和支持。
他是注定要成就不凡的人，他們可以成為並肩的同伴，而不是單方的主導關係。
森鷗外有些欣慰：“好，這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他的好大兒不至於注孤生了，這可是他親手牽的紅線，不可能不成。
夏夏從來沒覺得森鷗外這麼通情達理過，看他也順眼了許多，她覺得自己應該回報一下森鷗外。
“這個消息有點模糊，當然，就算我不告訴你，夏目老師肯定也會把這個消息傳遞給你的——‘歐洲暗殺王’保羅·魏爾倫不日就要來橫濱，具體是什麼時候我不太清楚，但應該就在最近，森先生有什麼要準備的都可以準備起來了。”
她輕描淡寫的一番話震住了森鷗外。
仔細看看就會發現，森鷗外的表情已經裂開了。
他心裡升起一種不太美妙的預感：“那你能知道這個消息是因為……”
夏夏一臉真誠地看著他：“是我把他引來的。”
森鷗外徹底裂開了。
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為什麼會有人主動招惹一個難纏的超越者？
對麵繼續放雷：“我要殺了他，否則他對蘭堂和中也來說都是隱患。”
森鷗外的表情逐漸凝固，最後定格在麵無表情，但是眼睛幾乎要噴出火的狀態。
他壓抑著怒火，語氣冰涼：“你知道他是個超越者吧，不是什麼普通異能者，而是超越者！你知道他來到橫濱會惹出多大的亂子嗎？！”
他這樣的態度恰巧的夏夏最欣賞的。
與亂步、太宰乃至夏目漱石不一樣，森鷗外對她並不了解，乍一聽到這番話一定會認為她試圖擾亂橫濱，這樣的質問是因為他想要建設一個更好的橫濱，自然會對她不假辭色。
因為這種認可，她的態度也軟化了下來：“不必擔心，我確確實實地考慮過所有後果，才做出了這個決定，而且不僅是我一個人在執行這個計劃，我得到了許多幫助，他們替我潤色了計劃，我很自信，我們幾個人的聯手不會出現差錯。”
“還有一件事，在解決掉魏爾倫之後，蘭堂會脫離港口黑手黨，希望到時候事情不要搞得太僵。”
森鷗外條件反射地想說不可能，沒有人能從黑手黨辭職，又突然想起她說得那句‘魏爾倫對蘭堂和中原中也都是隱患’。
為什麼一個超越者會跟兩個異能者有矛盾？
他回想起蘭堂異國的身份，他失憶後才加入了黑手黨，還有太宰治之前在死嗑法語這件事，就連愛麗絲都發憤圖強學法語，想要去巴黎玩。
也就是說，蘭堂他在失憶前很可能是法國異能者，至於魏爾倫想要殺他這件事……
最壞的一個猜測讓森鷗外呼吸一滯。
眾所周知日本沒有超越者，但是——
好家夥！港口黑手黨居然暗搓搓藏了個失憶的超越者！
身為老板，雖說下屬能力越強越能乾活很好，但是下屬太強的話，也會讓他覺得屁股下麵的位子坐得不大穩當。
他機械地轉動眼珠，看向放魚雷炸魚的小姑娘，隻覺得她的笑臉未免太可惡了一點。
她才不是天然黑！
她明明是操盤手才對！
現在他覺得蘭堂辭職這件事都沒有那麼不能接受了，放一個超越者在港口黑手黨，這已經不是放魚雷炸魚了，這是放核彈炸魚啊！
他深吸一口氣，腦子轉得飛快，開始思索應該怎麼做才能爭取利益最大化。
森鷗外以關心下屬的口吻開始：“蘭堂準備離開，是因為記憶已經恢複了嗎？”
太細節的東西沒必要透漏太多，雖然蘭堂的記憶沒有完全恢複，但夏夏還是點了點頭。
“是的，所以我才要把魏爾倫引過來殺掉。”
她意有所指地說：“蘭堂是在那場大爆炸中失憶的，這件事與魏爾倫也有關係。”
麵對森鷗外，這件事可以放到明麵上說，但是麵對夏目漱石就不可，雖然他退休了，但是跟政府還有聯係，他知道是一回事，當著他的麵挑明秘密實驗室、大爆炸和鐳缽街的形成又是另一件事了。
知道真相之後，夏目漱石理論上來講肯定不會同意讓她以橫濱為主場對付魏爾倫，上次他們搞出了鐳缽街，誰知道這次會搞出什麼東西來？沒人賭得起。
她用以說服夏目漱石的理由，是【雨露柘榴】。
同樣，這也不是一個可以擺到明麵上講的事，哪怕他們心裡都有猜測，但是擺到明麵上就意味著這成了一個砝碼。
她告訴夏目漱石，雨露柘榴其實是在她的能力的基礎之上建立起來的，如果橫濱亂起來的話，她也會變得很虛弱，所以她會在進行自己計劃的同時儘全力保護橫濱，況且還有亂步在給她兜底，不會有問題的。
更有重量的一個砝碼，是在魏爾倫事件之後，她會逐步與橫濱解綁，夏目漱石知道他們留不住她，但是暗地裡能少一雙眼睛對他們沒有壞處，於是他這才默認了夏夏的小計劃。
這個保證顯然很有效力，異能特務科連夜把橫濱辦事處的資料轉運到東京，夏夏很想說這樣做已經沒什麼用了，但是為了夏目漱石的心臟著想，她還是忍住了。
森鷗外差不多捋順了邏輯，但還有一件事情——
“那中也又是怎麼回事？魏爾倫為什麼會關注他？”
夏夏不怕告訴森鷗外這件事，反正等魏爾倫到了，他肯定會把這件事捅破，到時候如果森鷗外接不住招，他們又要內訌，所以事先最好還是先給他補補課。
“森先生想必聽說過鐳缽街荒霸吐的傳說，而蘭堂就是在那場爆炸中失憶的，魏爾倫也參與了這件事。”
雖然沒有挑明，但是該知道的，森鷗外差不多也能猜到了。
他本身就有軍方背景，參與過‘不死軍團’計劃，還在橫濱當過情報販子，各種意義上來說，他手裡掌握的情報都不少。
所以，他確確實實地知道鐳缽街當時有一個秘密實驗室，在研究異能體，這個故事裡不管怎麼看都隻有三個人的名字，中原中也的身份自然昭然若揭。
夏夏告訴他這件事的原因，還是因為想給好弟弟中也上一層保險，萬一蘭堂還是無法接受他親手接到家裡的小貓就是當時害得他失憶的荒霸吐，中也也可以暫時待在橫濱，等蘭堂情緒穩定了再說。
他們的關係在森鷗外看來沒有那麼親密，所以他不會懷疑自己好用的韭菜會跳到彆人家地裡，中原中也的能力很強，他會儘全力保下他。
一起乾掉魏爾倫，恢複記憶的超越者拍拍屁股離開，但是會留下一個大人情，還有好用的戰力中原中也，森鷗外覺得自己不虧。
他還沒自信到覺得港口黑手黨能扣下一個準備離開的超越者。
不必多說，兩個人已經達成了共識，露出相似的狐狸一樣的微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夏夏表示，這件事蘭堂還沒能確定，我不想讓他傷到中也，你幫忙攔一下。
森鷗外表示，放心放心，隻要橫濱沒有事，中原中也沒有事，港口黑手黨沒有事，他就放心了。
夏夏又表示，我和蘭堂過段時間可能要離開了，歡迎你們來巴黎玩。
森鷗外也表示，哎呀，愛麗絲確實很期待這件事呢，到時候一定去一定去，計劃沒什麼困難吧，要不讓我的好大兒太宰治來幫忙？
夏夏先謙虛地表示如果有更多的人加入這個計劃當然更好，太宰治最好。
等愛麗斯苦著臉換上第七套小洋裙出來的時候，兩個人達成共識，一致誇讚愛麗絲的新洋裝。
夏夏：“這一套非常可愛，泡泡袖和蕾絲花邊設計很少女，綁帶元素也很歐式，完全襯托出了愛麗絲的可愛呢。”
森鷗外就比較直接了，直接兩眼放光，語氣蕩漾：“愛麗絲醬~太可愛了，全都買下來！”
愛麗絲：“……”
嗬、嗬嗬。
為了談事情讓她連換七套小洋裝的大人們都是屑。
*
今年的6月19，是太宰治的16歲生日，按理說長大一歲應該高興，但他現在的狀態，是個人都說不上好。
中原中也很懷疑這個搭檔還能不能活過明天。
雖然太宰治一直挺喪的，但他從沒見太宰治這麼喪氣過。
尤其是6月19這天，太宰治冷著張臉，把隨口說了一句‘生日快樂’的森鷗外都凍得夠嗆，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
他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晚上，森鷗外還算有點良心，讓他回去過生日，因為他們實在受不了太宰治的低氣壓了，他再在這裡呆下去，不是太宰治出事，就是他們出事。
森先生從來沒有放人放得這麼痛快的時候。
外麵在下雨，黃昏沒有夕陽，隻有兀地沉下來的天幕和烏雲，雨連成線，從看不到儘頭的暗色天空落下，雨水不冷，因為再冷也冷不過太宰治的心。
他16歲了。
時間過得真快，他從沒覺得時間可以過得這麼快，他想，他真的已經做好準備了嗎，那些匆忙之間的布置真的有用嗎？
麵對魏爾倫，他還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