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雙更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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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爾倫沒有在太宰治給他的資料裡找到這個女孩的信息,這點有些不同尋常,但是既然太宰治和中也都認識她,想必她應該也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

後來他後來又試著從其他情報商手裡獲取情報,都沒有得到那個橘發女孩的消息,她好像隻是一個附著在照片上的幽靈,一閃而過。

她無關緊要,魏爾倫這樣告訴自己,他沒有必要為了查到對方的消息在半夜兩點去找所有能聯係上的國際情報販子,期待著能不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他也想過要不要通過雨露柘榴的情報網找到對方,猶豫過後還是放棄了。

算了,也許什麼都找不到,也許對方隻是個無名小輩,隻是個一閃而過的幽靈。

她不是千夏。

她不可能是千夏。

魏爾倫合上資料,疲憊地闔上眸子。

第二天早上,他卻在郵箱裡發現了驚喜。

這是一封來自意大利情報販子的消息,因為那個女孩去過意大利,在那邊留下了一些痕跡。

‘千夏·蘭波’這個名字讓魏爾倫如墜冰窖,他聽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這是他能聽到的唯一的聲音,仿佛整個世界都已遠去,一切都太寂靜了。

千夏。

蘭波。

不管哪個詞對他來說都足夠刺激。

被他親手殺死的親友阿蒂爾·蘭波的‘蘭波’。

在他記憶中已經消失的那個0號實驗體,不過她喜歡叫自己‘千夏’。

二者的組合完全是1+1>2的效果,共同狠狠地刺激著他的神經。

不可能……的吧?

這個蘭波是他理解的蘭波嗎?魏爾倫下意識地分析起來。

他曾經也叫蘭波,是‘黑之十二號’的變體,但現在他成了魏爾倫,所以這個‘蘭波’到底是指的什麼?

他回想起脫離牧神控製之前的情景。

牧神一直都是一個人,因為他和0號都不算是完全的人類,充其量算作他的武器,而不是完全的人類。

實驗室很空,黑之十二號記得自己的意識剛剛出現萌芽的時候。

你瞧,異能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它必須要依靠靈魂,或者說必須依靠意識才能存在,完全人造的異能是不存在的,想要得到一個人形異能體,就必須先製造出‘靈魂’,讓異能相信這是一個可以依附的東西。

彼時黑之十二號的人格還不是非常完全,他經曆的那些東西現在回想起來就仿佛是第三視角的夢,不僅斷斷續續,而且整個人的意識朦朧又飄忽,這其中大約也有異能金屬的原因,那是牧神用來控製他戰鬥的東西。

為了得到一個趁手的武器,為了製造這樣好用又無條件服從命令的武器,牧神必須先給實驗體創造一個類似思維也類似靈魂的東西,然後再用異能金屬對其進行控製。

黑之十二號有了這樣一個朦朧的意識,然後再被異能金屬控製支配身體和異能的指示式。

周折頗多,但牧神就是這樣做的。

除了他之外,實驗室裡還有一個存在,在魏爾倫模糊的記憶裡,被牧神稱為‘0號’的存在還不如一株植物有存在感,牧神沒有用異能金屬操控她的思想,因為不需要,他隻要用言語就可以做到支配她的行為。

0,即是最小的數字,也是從無到有的起始點。

牧神對他們不設防,尤其對0號不設防,任由她出入實驗室,反正她什麼也不會做,哪怕隻是看著營養液冒泡都可以看一天,一動不動。

魏爾倫仍然記得那個所謂的‘0號’,那是個小小的,比冰還要冷的女孩,有一雙非常奇特的異瞳,被她看上一眼,不管是人還是實驗體,都會覺得自己完全被看透了,仿佛寒風與冰淩一起穿透心臟一般的冷冽。

除此之外,她最擅長的事情,是戰鬥,牧神利用他們保護自己,在偶爾無法完全控製黑之十二號的時候,所有的戰鬥都交給了0號。

牧神也曾經操控黑之十二號與0號對戰,目的是為了測算他們的力量極限,行走的重力操控者和頂尖的體術大師,在吸入金屬粉末的間隙,黑之十二號也曾疑惑過,為什麼她要聽從牧神的指令,一次次衝上來,哪怕她已經受了傷,而她明明沒有被控製心智。

時間就這樣就這樣在黑之十二號迷蒙又清晰,似夢似醒的意識裡慢慢流逝。

在偶然的對視中,也許是同為非人類的‘同類感’,黑之十二號發現,自己居然能感覺到0號模糊的情緒變化。

雖然她總是沒什麼表情,像個會動的人偶娃娃,但她是有情緒變化的,甚至牧神都沒有發現,但是黑之十二號卻奇跡般的能夠體會到她的心情。

她經常不高興,尤其是牧神告訴她舉起刀的時候,在她比平常多注視牧神的半秒鐘裡,黑之十二號甚至以為她要向著牧神揮刀。

可惜的是,她每次都沒有這麼做,也許是覺得無所謂,也許是認為離開了牧神她這樣的非人類就難以生活,黑之十二號不清楚她的來曆,但是記得牧神偶爾感歎過,她的造物主真是個天才。

黑之十二號依舊安靜地充當稱職的兵器,沒有說出口的是,你難道沒想過她的那位造物主現在去了什麼地方嗎?

牧神當然想到了同樣的事,但是風險與機遇並存,他沒有將0號保存在培養皿中,而是將她圈養在自己身邊,不停地告訴她,沒有他,沒有成年人類的幫助,她不可能在外麵的世界活下去。

黑之十二號認為,每當牧神提到這些東西時,她的表情並不是受教,而是放空加不耐煩。

牧神常常呼喚她:“0號,將外麵來的人全都殺掉。”

她這時會慢吞吞地抱著懷中的長刀起身,但是這一天,黑之十二號記得很清楚,因為牧神正在檢查他的指示式程序,異能金屬粉末發生裝置的功率被調到可能範圍內的最小值,這也成為了黑之十二號真正誕生自我意誌之前最清晰的一段記憶,所以他將這件事記得非常清楚。

也許是不耐煩集聚到了一個範疇,她終於主動開了口:“不要叫我0號,我有名字,我叫千夏。”

正忙著的牧神沒有在意:“你是說你以前的實驗代號嗎?我說過吧,你現在是我的了,把那個古怪的代號忘掉。”

千夏並不是一個常見的法語名字,這種古怪讓牧神不是很高興,所以他一直在儘力抹消這個名字存在的痕跡。

黑之十二號恍惚又敏銳地覺察到,她現在非常、非常的不高興,情緒波動非常大,雖然看上去看時那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是心中卻有火焰在燃燒。

她說:“叫我千夏。”

忙於調試指示式的牧神有點不耐煩了:“我親愛的孩子,但你現在是0號。”

她抿了抿顯得有些蒼白的唇,近乎執拗地糾正牧神:“我是千夏,因為我渡過了一千個夏天,所以她說我應該叫千夏。”

黑之十二號對她口中的另一個‘她’不感興趣,也對她口中的‘一千個夏天’不感興趣,他隻是模模糊糊地意識到,她恐怕很快就要動手殺掉牧神了。

希望她能聰明一點,先破壞掉那個控製著他的異能金屬粉末發生裝置,這樣的話,他會幫她的。

類似的對話又進行過幾次,牧神的所作所為,儘管他口口聲聲地稱呼0號為‘親愛的孩子’,但是他施加的語言枷鎖其實很薄弱,隻要她願意,隨時可以掙脫。

直到那一天。

魏爾倫現在已經記不清那時發生了什麼,他隻記得自己完全失去了意識,就像以前的無數次,等他恢複這種朦朧的意識,在廢墟和黑色的重力空間之中,0號消失了,牧神差點死掉,從此再提起過她的名字。

在黑之十二號模糊的感知裡,一種名為憤怒的怒火席卷了他的意識。

直到他遇見未來的親友阿蒂爾·蘭波,雖然當時他還叫做保羅·魏爾倫。

他破壞了牧神的金屬粉末發生裝置,而清醒過來的黑之十二號憤怒地破壞掉了整棟建築,殺死了牧神。

魏爾倫至今不知道,為什麼親友要把自己的真名賦予自己,這個名字如同一個鎖鏈,牢牢將他和這個世界綁在了一起,他隻知道自己後來回憶起這段模糊的、並不完全的過往夢境時,自己心中再也沒有將她稱呼為‘0號’。

她說過很多次,她的名字是——千夏。

這是一個人賦予她的名字,那是一個對她很重要的人,就像他的親友一樣。

後來,他成了保羅·魏爾倫,得到了親友被父母賦予的真名,親友將‘黑之十二號’進行變序給自己取了阿蒂爾·蘭波這個新名字。

魏爾倫從紛繁的回憶中回神,手指輕輕摩挲那張裝下了兩個人的照片。

也許他應該去見見她。

*

夏夏清楚地知道,此時自己正被魏爾倫暗中觀察。

這天剛好是周末,她出了門,一路走到最近的公交車站坐車。

魏爾倫跟著她上了車。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帶著一頂黑帽子,在這個城市裡遇到這種打扮的人是很常見的事情,所以沒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他。

他的目標用淡淡的目光掃了一眼他的打扮,目光在他放了一把槍的內袋的位置停留了一會兒,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然後她戴上了耳機,開始擺弄手機,魏爾倫被車裡的人裹挾著到了她身邊的時候,車門開了,她就下了車,走進一家咖啡廳,點了一些甜品。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魏爾倫等了一會兒也走進這家咖啡廳,找了一個位於牆角的隱蔽位置,在這裡,她是看不到他的,但是他卻可以透過玻璃的反射觀察到她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魏爾倫看到她嘗了一口盤子裡的甜點,然後因為舌尖炸開的糖分愉悅地眯了眯眼睛,像是一隻饜足的小貓。

他的思緒因為這一幕場景又飄回了過去。

糖,人體最本能的渴望,因為糖分等於能量,這種本能使得人類去尋求甜味,在現代社會演化出無數甜味食品。

魏爾倫對甜食沒有太大的渴求,他對入口的任何味道都不太在意,他就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倒不如說是對有無意識都無所謂。

他甚至也不會做夢,編程得來的指示式終究不是真正的意識或靈魂,他和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不一樣的存在。

除了中也。

他的弟弟。

還有千夏。

他記得很久以前,他們還在牧神實驗室裡的時候,他通常待在罐子裡,靠營養液生活,她生活在實驗室裡,甚至有出門的許可,但是牧神從沒有給過她食物,而是定了鬨鐘,為她注射營養液。

“食物會汙染你的身體,親愛的孩子。”

注射器進入血管的一瞬間,黑之十二號清晰地感知到她的瑟縮。

她對疼痛很敏感,也很討厭這種感覺,但她從沒有提起過,牧神也就無從得知。

“你是個完美的製品,要永遠保持完美。”

黑之十二號覺得,她可能不想要這種完美。

雖然今天的魏爾倫依舊對糖沒有什麼特殊喜好,但是看到她吃得這麼開心,他也沒忍住點了一塊小蛋糕。

糖分炸開的一瞬間,他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