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
比傅父訂的機票還要早一天。
機場人來人往, 傅措漠然倚著冰涼的座椅, 為指尖劃過手機,屏幕特彆乾淨, 沒有一條信息。
時間是十三點五十, 再過一個多小時就要登機。
而她等的人一直沒有來。
傅措沉下眸色,微垂眼將手機放回單肩包裡。
才抬起頭就看見宋澤正朝這邊走過來。
他從不遠處走來,正好站立在她的麵前,非常自然地伸手拿過她提著的包, 斯文的臉上笑意柔和, 嗓音低沉而溫柔,“走吧阿措?”
傅措的視線從他的臉上挪開, “走吧。”
“傅叔叔鐵定想不到你會去英國。”宋澤同她並肩走向安檢, 一麵看著路況, 一麵溫聲笑說。
傅措唔了一聲說,“不重要。”
傅建明知不知道傅措不確定,但反正他沒有阻攔就對了。
宋澤還是覺得傅父是不知道的。
這件事是他們不久前商議出來的, 機票都是才定下的,傅父不在彆墅, 而且傅措也沒有太多行禮, 學校那邊又是之前就說過了要出國。
隻不過中途改道而已, 傅父怎麼會知道。
不過, 誠如傅措所說。
傅父知不知道並不重要。
宋澤也懶得多想。伸手將肩上傅措的包往上提了提,側頭看見她精致果決的側臉,想起什麼似的笑了一聲出來。
挺莫名的笑聲, 傅措停下腳步,頭微側看向他,“怎麼了?”
宋澤搖頭,“沒什麼,隻是忽然想到安大哥了。”
安謙哲這些年一直定在英國,沒想到傅措最後還是選了去英國。宋澤想著,鳳眼微挑,眼尾帶些詼諧的笑,“兜兜轉轉,你還是去英國了,真是緣分,說不定你還能和他破鏡重圓。”
傅措原本還以為得有什麼重大事件,沒想到居然是這個。
她為宋澤這種縹緲的想象力折服,眉一挑,扯著唇角,“你想得真多。”
宋澤溫吞地笑了下,又將下滑的包往上提了提,“這不是一切皆有可能嗎。”
傅措聳了下肩膀,沒有答話,抬步繼續往安檢處走了。
她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
完全沒有影的事情,壓根就不可能實現。
而且她現在還挺煩躁的。
不是很想說起安謙哲這個人。
落後幾步的宋澤停在原地,在確定她的答話與動作隱含的意味後,眉頭心尖都如釋重負,微垂眼簾下深沉黑眸裡也浮現輕鬆的笑意。
不過一瞬,宋澤又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庸人自擾了。
安謙哲是不可能的過去。
傅措那樣的性子,怎麼可能會複合。
是他最近太緊張了。
前麵的傅措已經走得有些遠了,宋澤連忙提神跟上。
隔壁的幾個安檢口排著長長的隊伍,鋪著紅地毯的貴賓通道卻沒幾個人。
傅措不可避免地想起周末才去的遊樂園。樂園門口的隊伍,也是這麼個狀況。說到遊樂園,她又不禁想起那天站在自己身邊的人。
明明才說的要一起。
傅措停下腳步,心有所悟一般轉頭看過去,卻隻看見朝自己徐徐走來的宋澤。
她擰了擰眉頭,宋澤正好走到她的身邊,笑容還是和之前一樣不著調,“怎麼,在看你的小情郎啊。”
傅措沒回應,隻說,“把我手機給我。”
宋澤從她包裡拿出手機遞給她後,回頭看了眼也說,“他居然真沒來。”
“什麼意思?”傅措接過手機,屏幕是黑的沒有亮過,聽見宋澤這句話,她眉頭微皺問。
宋澤低著頭給她整理包,“昨天明川問我這事?我就和他說了幾句,他還問起顧暉了,我就講了,完事兒他就說顧暉肯定不會跟你來。沒想到他還猜對了。”說完抬起頭,看了眼傅措不太明晰的神情,笑著問了句,“你不會嫌我多嘴吧。”
“沒。”傅措當然不會覺得多嘴。
這個和顧暉來不來沒有任何關係。
生活裡許多選擇都帶著外部的阻攔,最終人們總會均衡一切後做出他們覺得正確的選擇。
顧暉沒有來。
隻是他不想來。
這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我以為他會來的。”宋澤垂眸凝視著她的微垂眼尾,在人聲喧嘩之中,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出聲,“阿措,他沒來你難過嗎?”
難過嗎?
還是失望吧。
……
傅措低首正在想,是難過還是失望。
還沒有說出口,卻聽身後傳來聲音。
“傅措。”
少年的聲音在喧鬨的出發大廳裡清冽得突出。
傅措回過頭。
見到站在不遠處的顧暉。
他衣服沒有往日的整齊,黑發被疾風吹過也很亂糟糟,很聲音一樣,他整個人都很匆忙,像是從什麼地方倉促趕過來的。
傅措低眉看了眼。
兩手空空。
她身邊的宋澤也將一切看在眼底。
他原先因為這個忽然而來的聲音,而變得不再沉穩的眸光,也在看清楚顧暉的打扮後一頓,轉而再次平穩溫和,眼睛裡還帶有笑。
他微微側身,向身邊的傅措語調輕快地說,“小情郎來了!”
傅措沒有談笑,隻是扯了下唇角,像是在笑,可仔細看,掛在那兒的笑意涼如秋雨。
她隻是笑著,站在原地沒有動。
匆忙跑了一路顧暉在喘上幾口氣之後,穩住腳步走到她的麵前,視線在她旁邊似笑非笑的宋澤身上停了一停,接著看向表情沒什麼變化的傅措。
她也不是沒有表情。
隻是淡淡的,看上去和平常一樣,可是又不太一樣,是顧暉看不出喜怒的模樣。
顧暉的嘴角緊抿。
來之前有一堆話想說,在車上還生怕趕不上。可如今到了麵前,卻說不出半個字。
所有不得明說的情緒在心底翻騰沸湧,最終他隻是垂頭輕聲地喊了一句。
“傅措。”
傅措收起之前的笑容,應了一聲。
“我在。”
她眉尾眼角的情緒都很平淡,聲調也聽不出來任何起伏。
“一路順風,我……”顧暉咬下唇,話停在半截,緩緩抬起眼看向她,像是宣誓一般,聲音沉重而平穩,“我等你回來。”
他很平靜而特彆的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