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北市依舊熱得驚人。
陳白蘇伸手鬆了鬆領帶結, 抬起腕表看時間, 即將到點,他皺了下眉, 看向旁邊的合夥人, “是不是不來了逗我們玩呢?”
對方目光依舊放在遠處,沒說話。
臨海的地方異常得沒有半點風,太陽西下的黃昏依舊十分熱。
陳白蘇都已經熱得克製不住地想把西裝外套脫掉,可抬起頭卻發現這個合夥人居然還是工工整整穿著西裝, 而且一滴汗都沒流。
他本來就冷峻的眉眼在暑熱天裡竟還是一樣的冷淡, 不由得就讓人想起這家夥在學校裡的作風。
不易近人的冰山。
“顧暉,”陳白蘇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 “你不熱嗎?”
“還行。”
陳白蘇又想起這個人的各種怪癖。
冰塊一樣的人, 可能對於夏天真的不敏感。
他搖著腦袋, 又抹了一把汗,“我真覺得那龜兒在耍我們,什麼合作能約到這個鬼地方談, 要不咱們還是走吧,實在不行看看彆的投資。”
顧暉看了眼表, “時間還沒到。”他側頭看了眼汗如雨下的陳白蘇, “你要實在熱得不行, 就去那裡坐著等吧。”
這裡的確挺熱, 而後麵就是這個地方的唯一一個小賣部,雖然沒有空調,但有個風扇, 而且好歹還不在陽光下。
陳白蘇回頭也看見了那個小賣部,抬起腳就想過去,可想起什麼似的停下,扭頭問顧暉,“一起?”
“我不熱。”
……
陳白蘇臉色一僵,直接收回腳,“我也不熱。”
“嗯。”顧暉沒太關注這個,隨意應了一聲。
又過了一會兒。
陳白蘇實在是熱得不行了,能站在這裡等人就靠一股正氣。
之前他想,顧暉都不熱不用挪地方,他怎麼可以挪地方,挪了就是服輸。
而現在他已經熱得自閉了。
“我去那邊等。”陳白蘇認輸了。
“好。”
陳白蘇看著他古井無波的模樣,撇了撇唇。
冷冰冰的,一點人情味也沒有,簡直就是個冰塊,的確不能冰塊比製冷。
這麼一想,陳白蘇心裡好受多了,正準備去身後的小賣部,前頭卻忽然出現一艘快船,接著船上下來一個人。
正是他們倆苦苦等待的奇葩投資商。
……
這家夥為啥偏偏在他說完熱以後來。
為什麼不能早點來?
陳白蘇再次撇唇,但想起他的身份,還是為了金錢迎上去,笑容溫和,“劉經理,您來了啊。”
沒辦法,他的合夥人是個冰箱,這種人情往來隻能他搞定。
不過一想這樣說來,自己好像是有一個地方比顧暉厲害了。
陳白蘇唇角逐漸上揚,“劉經理,咱們去哪兒談呀?”
劉經理卻擦了一把汗搖頭,“陳總你們好運氣嘞,我們老板正好在這附近,剛才聽我說了你們公司的項目,她很感興趣,現在準備親自和你們談。”
我靠。
劉經理屬於國內最大的投資公司,他的老板可不就是公司老總。
陳白蘇感覺自己要發了,他挪了挪腳步,直接伸手攙住劉經理,“您是說明總?”
“不是。”劉經理搖頭。
“啊?那是?”陳白蘇低沉了些。
“是我們總公司的老板。”劉經理說。
陳白蘇愣了一下,再抬頭看向劉經理,笑容滿麵地說,“您這說話大喘氣的?”
“來得匆忙,太累了。”劉經理笑了下。
“那您剛才那句話說完了?”陳白蘇問。
劉經理點頭。
陳白蘇的腦子飛快運轉。
由劉經理到明總,再到總公司的老板。
雖然不知道這位老板是誰,但是一聽就很有錢的樣子。
他感覺自己要發了,攙著劉經理的手都微微顫抖,整個眉頭瘋狂上揚,正準備和身邊的合夥人分享這種喜悅時,劉經理卻開口,“那準備好咱們就過去吧。”
“對對對。”怎麼能讓金/主爸爸久等呢。陳白蘇連著點頭,也不再想和顧暉分享這件事,轉身繼續對著劉經理說,“不能讓老板久等,我們快走吧,經理你小心腳下啊,彆踩了貝殼。”
一種初出茅廬的大學生風格。
就算在學校裡再怎麼的厲害,即便以後可能會成為金融大佬,但遇見這種機緣還是會這樣的按耐不住。
劉經理是過來人,沒有對這個大老板看上眼的家夥多說什麼。反而特體貼地笑著和他一起說話一起走。
他們卻沒有往回走,反而是登上了劉經理過來時的快艇。
西裝革履配著快艇不是很搭,不過陳白蘇壓根沒想這麼多,他仔仔細細整理自己的領結,趁著劉經理在前頭,悄悄同身邊的合夥人說話。
“我覺得我們要發了。”陳白蘇輕聲說,“他們公司財大氣粗,弄好了投資至少這個數。”
他伸出手掌在顧暉麵前晃了晃。
顧暉卻隻是點了下頭,眉目冷淡沒有吭聲。
陳白蘇抿了抿唇收回手。
沒勁……
太沒勁了。
有這麼一個風雨不動安如山的合夥人,人生少的不僅是一丁點兒趣味。
不過這家夥雖然不善言辭,但腦殼好使,是為數不多能接上他大腦節奏的人,而且技術方麵是真的無人能敵。
他們倆一個技術一個營銷。
湊合著用吧。
陳白蘇鬆開眉頭,不再想合夥人的問題。
麵前的海域遼闊,水藍與天相接,很漂亮,但還是有些熱,偶爾還有海水濺到他的臉上。
不過這會兒,就算濺到臉上,陳白蘇的潔癖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就是快樂,是那種辛苦很多年即將大功告成的快樂。
-
沒過一會兒,快艇停在一艘遊輪前。
陳白蘇看著這兩三層樓高的遊輪,眼睛有些迷茫,“這是……”
前麵的劉經理在侍人的幫助下上船,聽見聲音會頭看了眼俊俏的畢業大學生,“是我們大老板的私人遊輪,她經常在出海遊玩,剛好這幾天在這附近,”
陳白蘇的家境其實不差,四舍五入也算上流社會的人。他聽說過也見過私人遊艇,但私人遊輪,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這個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龐然巨物,竟然是私人的。
陳白蘇咽下口水,笑著看向劉經理,“大老板真有眼光。”
“是啊。”劉經理也這麼覺得,並認為自己有義務給這兩個小新人科普一下,他一邊帶領著兩人跟著侍者一塊兒走,一邊侃侃而談,“這艘遊輪是輪船設計大師富安·奧米設計的,曆時幾年設計出稿,大老板又讓工匠趕製出來,全部都是最好的材料。上麵不僅有客房、遊樂廳、臥房,還有遊泳池,馬圈,大老板的私人養殖廳,空間特彆大,站在上麵完全就和站在地麵沒區彆。”
……
陳白蘇小心翼翼地問,“那大概花了多少錢。”
劉經理特享受這種崇拜的目光,雖然不是對他的,他也與有榮焉,當即笑得更歡,還特平靜地回,“大約也就**位數吧。”
**位數。
千萬、億。
真是豪擲千金不心疼。
特有錢的主手指頭縫裡漏點出來,也夠他們小破公司生活個十年八載。
陳白蘇覺得自己一定要把這筆投資搞到手。
搞到完全衣食無憂。
他正想著,卻忽然聽旁邊的顧暉開口。
“大老板多大了?”
“二十二。”
陳白蘇:“……”咦,這個家夥居然忽然說話了。
不過問老板年齡乾嘛。
而且!居然這麼小?!
“二十二歲?!”陳白蘇後知後覺地驚了。
“是啊。”劉經理就喜歡他這種眼神,當即把臉上的褶子都笑了出來,“老板今年應該和你們差不多大。”
陳白蘇睜著眼感慨,“是啊……”
一樣大的年紀,人家連遊輪都有了,他卻還要在暑熱天裡拉投資。
雖然在學校大部分同齡人裡,他們都已經算得上特彆突出的那一種,但還是人比人氣死人。
陳白蘇想了想又問,“老板她是富二代吧?”
這個劉經理不知道怎麼答,“或許吧。”
那就可能是了。
陳白蘇鬆了一口氣。他就說,年紀輕輕身價百億的人,怎麼可能是白手起家的,鐵定是有祖傳的背景。
不過就算是富二代。
現在直接被叫做大老板的,這種程度的富二代,也不多見了。
陳白蘇對這位大老板的興趣愈發濃厚。
一邊走一邊還在暢想這位神人老板到底長啥樣。
那肯定是要有一個百億富翁專屬發型的。
陳白蘇想。
四個人坐上電梯,最終電梯停在最頂層。
出了電梯門,深海的風迎麵吹來,太陽還未完全下山,月亮也還半隱在雲中,熱意卻消散了不少。
站在目的地,侍者停下腳步,而劉經理回頭指了指空位,“坐在這兒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