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以後,政府對金堤河進行了全麵治理。從上遊到下遊,凡是重汙染企業,一律關停並轉;沒倒閉的企業,凡是排汙不達標,一律不準再生產。
經過幾年堅持不懈的治理,金堤河水又逐漸恢複了原來的模樣。一些已經絕跡多年的魚類,又重新遊蕩在了清澈的水裡;成群的水鳥又開始悠閒地聚積在河岸邊。人們又能看到白鷺纖飛,鴛鴦戲水,白鷳嬉戲的的喜人場景了。基本上又恢複到上世紀九十年代前的模樣。
經過多種渠道曆經諸多反應的水,看似清清淨淨地潺潺流淌著,但終歸不是那種原始天然的水質。清,並不代表潔與淨;任你膽子再大的人,也不會自找罪受冒著險去喝河裡的水——已沒人敢直接蹲在河邊用手掬水解渴了。
由於現在農村生活條件的巨大提高,河灘上也早沒了放羊娃和成群結隊的羊群來點綴落日的餘輝。羊羔的咩咩聲,牛馬的叫喚聲,路兩邊吱吱鳴叫的蟬鳴聲,夕陽下長長的樹的婆娑倒影……曾是令人癡迷和心馳神往的景致,如今很多都已成了曾經遙遠的夢。沙灘村養羊的農戶已是少之又少,屈指可數;喂牲口的人家幾乎絕跡,難以尋覓。像程戩小時候還能見著且大行其道的套著兩三個大騾子耕地碾場,以及大馬車拉莊稼的時代都已成為曆史一去不複返了。
有一次程戩回老家,心血來潮地問一個昔日的好朋友:“咱村還有沒有人家養著騾馬?”
朋友不無嘲笑地接道:“幼稚好笑!你真的好孤陋寡聞;這個時代誰還養那種東西!掙不了幾個錢,又拉不了多少東西,還遍地拉屎既臟又臭的;早沒人家養那些東西了。”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中國正以匪夷所思的發展速度高速前進著,農村發生的滄桑巨變更是翻天覆地,驚天動地。超乎人的想象,顛覆人的視覺。
在程戩的記憶裡,村裡剛分自留地時,有人家用鐵鍁榔頭翻耕土地的,有用牲口犁地的,到後來就有了手扶土拉機和小四輪拖拉機耕作土地,再後來就有了大型拖拉機耕地掙錢的。老百姓家裡的手扶拖拉機和小四輪拖拉機都基本上閒置了起來;更見不到騾馬拉著犁子迎著朝霞映著暮色、被大聲吆喝著耕地的景致。
程戩的老家也有一輛小四輪拖拉機,到現在還扔在堂屋的東間裡擱置著無甚用處。那東西賣又不值錢,扔了又可惜,簡直是雞肋,礙手礙腳的挺煩人。程戩沒有狠心處理掉它,主要是考慮著那物件畢竟是爸爸在世時張羅的一個相對值錢的家業,雖然現在幾乎不值一錢,也算是做個念想,當做一個時代的印記,就留下來做紀念品了。
再比如農民收割麥子這件事,八十年代初及其以前,都是用鐮刀在毒辣辣的烈日下揮汗如雨地彎著腰一鐮一鐮一把一把地收割;後來先進了,小四輪拖拉機上裝一個收割機,就不用手工割麥了;如今更先進,全是大型聯合收割機——隆隆的機車過去,出來的都是現成的粒粒麥仔。
今天是夏收前,明天就是夏收後。幾乎一眨眼的工夫,還沒感覺到怎麼乾活勞作,筋骨還沒伸展開,正在打著哈欠,伸著慵懶的腰肢,噴嚏出來的速度,夏收就結束了。兩個字形容:神速!
以前整個收麥種秋過程,最起碼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先把用鐮刀割好的小麥一車車從田地裡拉到打麥場裡,垛好,碼整齊(以防下雨把麥子淋濕),然後等著碾場。
碾場都是用兩三個騾馬拉著一個很重的吱吱哇哇的石軲轆,一圈一圈周而複始地在正當午的烈日炎炎下軋那曬得焦乾的麥稈。
碾場必須是越熱越乾,趁著明晃晃的曬得頭皮發麻的好日頭大乾特乾——天熱、陽光毒辣才能使麥稈焦乾,才更容易把麥仔剝離下來。這就好比用鋤頭在烈日下鬆土下才能使野草更容易死掉效果更明顯一樣。
以前農民的辛苦,那是真的苦,可不是空口說白話。唐朝李紳做的《憫農》說得再真切恰當不過。但現在人又有幾人領會得到那時農民的艱辛呢?
當慢騰騰的石軲轆把麥稈碾碎,然後用木叉把麥秸與混雜了麥仔的麥糠分離開來,再用推板把麥糠堆成堆,放在場裡;夜裡要有人睡在場裡等風起後抓緊揚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