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機場, 黎末爸媽趕來送他們。
黎末依依不舍地把阿尋交到她媽手裡, 又親了親他的小臉。
小屁孩現在已經認得媽媽的味道, 黎末把他給外婆, 在外婆懷裡, 他嘴角向下彎著, 皺著眉頭想哭。
把奶嘴給他咬著, 這才止住。
黎末看著他很大很大的眼睛看著自己,更加舍不得了。
“阿尋, 媽媽很快就回來了, 乖乖等媽媽呀。”
路逍言在一邊沒說話, 隻是拉著寶寶的小手,對他笑。
快要登機的時候,他又抱了下寶寶, 讓寶寶在他臉上印了個很大很大的口水印。
他說:“寶啊,爸爸愛你,要好好的。”
寶寶嚶嚶呀呀,奶聲奶氣地像在回應什麼, 她看著,心裡很不是滋味。
誰也不知道這次去B市結果如何,所以這次的分彆,他把它當做最後一次。
她媽在一邊調笑:“哎呦喂, 不就是去B市做個檢查嗎?怎麼弄得生離死彆一樣。”
她爸責備他們:“你們也是, 做檢查怎麼偏在這時候, 差幾天就要過年了, 一定要在過年前趕回來啊。”
怕二老擔心,他們沒把做手術的事告訴他們。
黎末點頭答應了,沒說什麼,隻是上前,抱住了抱著寶寶的他,一家三口溫暖的小擁抱。
“路逍言,我們該走了。”
他點頭。
他們提著行李過安檢的時候,好像聽到不遠處的寶寶哭了,他腳步停下來,想要回頭。
她握住他的手。
“彆回頭看,我們一定會完完整整地回來的。”
要相信,我們會一切平安。
然後把現在所有的不舍化為重逢的喜悅。
***
飛機降落在B市。
B市的冬天比C城冷很多,他們剛走出機場,就有刺骨的寒風迎麵撲來。
她沒帶圍巾,下飛機前卻把他包得嚴嚴實實,他取下自己厚厚的圍巾,一圈一圈,圍在她脖子上,又捧起她的手,吹了會熱氣。
“冷嗎?”他問。
“B市的冬天還是意料之中的冷。”她笑。
“以後要穿點。”他邊說邊把她的手插到自己大衣口袋裡。
她乖乖點頭。
他安排的病房是私人獨間,她要照顧他,就沒另訂酒店。
出了機場,他們提著行李就到了醫院。
到了住院部的六樓,在電梯口有個長相清俊、文質彬彬的男醫生在等著他們,見他們來了,笑得熱情。
“路哥,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盼來了。”
路逍言白了他一眼。
“你這又不是什麼好地方,這麼不想我好?”
那人大笑。
“哈哈,當然不是!”
兩人很久未見,相互調侃了幾句,他很快把目光轉向了黎末,伸出左手,對她禮貌溫和地笑了。
“這是嫂子吧?”
黎末笑著點頭。
“嫂子真好看,真有氣質。”
他手還在半空中舉著,黎末覺得不握一下不太禮貌,路逍言卻皺著眉頭,直接把他的手拍下去。
“他是程墨,我發小。”
說完,又狠狠對他警告了一句:“好好叫聲嫂子就得了,彆動手動腳。”
黎末也不扭捏,誠懇地自我介紹:“你好,我是黎末。”
“嫂子好,嫂子好。”
笑容很熱情的樣子,看來是個性格很好的人。
他把他們帶到了他們的病房,拍拍自己的胸脯,囑咐他們:“你們有什麼事一定要找我啊!朋友就是要挺身而出的嘛。”
“雖然我現在還隻是一個小小的主任,但這個醫院我還是很熟的。”
“你的手術安排在兩天後,術前有一些注意事項,聽說嫂子是學醫的,應該比較懂吧?”
黎末笑著點了點頭。
那邊有護士叫他了,他匆匆忙忙趕過去,小跑著的樣子,挺可愛的,一點也不像是一個科室主任的樣子。
進了病房,放好東西,黎末感慨:“你這個發小人挺好的。”
“他是我小時候在美國的玩伴,回國也一直有聯係,比我小一歲。”
她驚訝:“這麼小就當了主任?”
他笑。
“你彆看他冒冒失失,一副不正經的樣子,他從小就是個天才。”
“這次的手術,他會跟進。”
“所以,作為我的兄弟,他會全力以赴治好我的,你彆擔心。”
黎末點頭。
下午的時候,主刀的醫生和程墨都來跟他們談了下手術的事項。
晦澀難懂的專業知識,醫生本來不準備說,黎末卻請求他大概說一下手術的過程。
她並沒有專修這方麵的知識,隻是他腿受傷以來,她一直有用閒暇時間看書學習,跟醫生溝通竟然也沒什麼障礙。
程墨在一邊看著,有些刮目相看。
路逍言聽不懂,隻看到她不時皺著眉頭,問了醫生很多問題。
最後一段對話,他卻聽懂了。
“醫生,手術出現差錯的幾率真的有那麼大嗎?”
醫生歎了口氣。
“我們使用的是國外科研組研發的新技術,試驗人數不多,風險是不可避免的。”
她聽了,低下頭,眼神慢慢黯淡。
等到房間裡的其他人都走了,他從病床上起身,抱住她。
“黎小末,不要怕,我會好的。”
“等我好了,我每天晚上都陪你去散步,你累了,我就背你回來。”
“等我好了,我們一起去爬長城好不好?記得你之前說過,你都沒在B市好好玩過。”
她沒說話,隻在他懷裡,慢慢點頭。
***
晚上,B市的空氣不好,夜空沒有一點星光。
乾燥的冷,沉悶的空氣,就像現在的心情一樣壓抑。
天台的門被人推開,是熟悉的身影。
“不好好在病房休息,來天台乾嘛?”
是程墨,他走到他身邊,靠在他旁邊的護欄上。
“你丫一個科室主任,這麼閒?還在這陪我站著?”
路逍言白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嫌棄。
“大家為什麼都想當乾部,不就是乾部能輕鬆一點嗎?我好不容易從住院醫熬過來了,你還想我累成狗一樣?”
他笑。
程墨從白大褂口袋掏出一包好煙。
“來根不?”
他搖頭。
“不了,等會她回來聞到了會不高興。”
程墨挑眉,表情有些意外。
“結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樣,這麼快就從良了。”
“唉,以前那個日天日地的路哥怕是看不到嘍。”
“你彆幸災樂禍。”他笑著提醒他,“等你遇到你應該遇到的那個人,你就知道什麼叫心甘情願了。”
程墨想到什麼,有些激動地感慨。
“我還真沒想到能降服你的嫂子是這樣的。”
“我以為你喜歡的應該是美豔尤物型的,能跟你相媲美,都會來事兒的那種,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溫柔賢惠的姑娘。”
“說話做事都溫溫柔柔的,對你的事特彆認真,剛才我還看到她在我老師辦公室追著問你手術的事。”
他說到這裡時,路逍言眼神一頓。
“你說這樣天仙般的姑娘,怎麼就被你這混蛋截胡了。”
“滾。”路逍言玩笑地推了他一把,“再好也是我老婆。”
“而且,她不是那種溫柔順從的姑娘,隻是在我麵前收掉了所有棱角。”
程墨聽了,看著遠方笑了。
你又何嘗不是呢?
願意為了那個嬌小的姑娘,曾經能恣意灑脫做出的決定,現在卻要反複思量。
***
手術前他做了檢查,身體狀況一切都好,醫生說手術前這幾天不用都待在醫院。
他帶她,逛了逛B市老城。
臨近除夕,外出一年的務工者都迫不及待地回家過一個團圓年了,大城市空蕩了不少,但B城熱鬨喜慶的過年氣氛依舊很濃。
街道的路燈掛滿了紅燈籠,住在街邊的人家,門口早已貼好了嶄新的紅對聯,冰天雪地的一片白色中萬抹鮮紅,在這個冬日,顯得格外溫暖。
他牽著她的手,一路漫步,臨近中午,餓了,許多店鋪都已經關門,好不容易在一個小巷子裡找到一家餃子館。
受了凍的身體吃上一口熱騰騰的餃子,像把所有寒氣都去了,很是舒暢。
她的是羊肉餡的,很容易飽,北方老板都很熱情大方,給她上了滿滿一盤,她吃不下了,遞給他,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他一聲不吭地,一個一個把她盤裡的餃子消滅了。
“路逍言,你真的好能吃啊?”
她趴在桌子上,笑著看著他吃東西。
他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男的啊,以為都像你,吃那麼少。”
“如果不是你剩下的,我才不吃。”
來收盤子的老板娘聽到了,笑著打趣:“小兩口感情真好。”
黎末也笑了,笑得甜甜的。
吃完飯,他們在小巷子裡看到一家照相館,比較老舊,一個老爺爺和老奶奶守著,寫著“照相館”的木板上的紅漆快要掉了色,門口還有一直老花貓,慵懶地趴在地上。
黎末停下來,留心看了看,他拉了拉她的手,笑著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