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青坐在桌邊,擺弄著方才劉平南送過來包裹裡的小物件。
包裹裡麵正是上次請窯廠燒製的瓷盒,擺在桌麵上個個都比拳頭要小,結合上麵的紋飾,看著精致極了。而一樣的花色又分成三種,能從瓷器的薄厚與色澤看出質地大有不同。
劉平南另外附上了信件,將這些瓷盒的材料與價格全都說得明明白白,至於後頭要怎麼樣,全看林若青自己定奪。
林若青讓劉平南將瓷盒分成三等做出來的用意,是從這三個檔次的盒子裡麵挑出最合適的那種,畢竟這瓷盒就是裝東西的門麵,很重要。可是現在看過以後,林若青卻有了另外的主意。
以窯廠那邊給出的價目表來說,三種瓷盒若是大量訂購,一等是兩百文,二等為五十文,三等則隻是一文即可。不過價格擺在這兒,三種瓷盒的質量也一目了然。
林若青拿起三等瓷盒放在手上掂了掂。三等的最重,略顯笨拙,做工也沒那麼細致,不過結實的程度是夠了的。二等的質地就明顯有了提升,一等則從紋路細致到了花樣。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護膚的生意若是做好了,賺的就並不僅僅是達官顯貴家的那些夫人小姐的銀子,畢竟小家小戶的普通百姓才是宋國的大多數人,什麼生意不是積少成多?
宋國國力雄厚,百姓們的生活也過得去,如果讓人體會到護膚品的好處,那麼就算是普通百姓花些小錢在這上麵,也不是不可能的。畢竟從林若青來的時空看,隻要有條件,誰都願意在自己身上多花些本錢。
針對不同的顧客,就要有不同的貨色,林若青暫定著將這三種瓷盒都留下。
另外來說,陪嫁的鋪子目前隻有幾個還有營生,林若青暫時讓劉平南不用去管,隻將賬目弄清楚就行,還讓他們按照原來的往下經營。不過東街幾處已經騰空的鋪子,林若青隻挑了其中相鄰的兩間先留著,剩下空著的全都讓劉平南租了一年出去。等一年時候到了,護膚生意這條路到底能不能走通也有些眉目,到時候再考慮其他也不吃。
當下她沒空管那麼多產業,鋪子空著也是浪費了,倒不如物儘其用。
劉平南辦事利落也老練,事情交給他辦讓林若青很放心。隻不過再放心,總也有些事要她親力親為,要不然辦起來還是慢了些。
林若青有些想念起在妙光山彆院的日子了,在那裡她才是真的自由自在啊。
說起不自在,回門是又一件林若青覺得不耐煩卻不得不應對的事兒。
等到了日子,陳彥也專門全部空了出來,陪著林若青回林家吃了一頓不親近也不生疏的飯,左右是兩邊人的禮數都在,讓人挑不出錯來。隻不過讓林若青真更出嫁的女兒一般與林吳氏說什麼體己的話,她也說不出來。好在林吳氏也沒為了麵子強留,也不過是下午太陽剛要往西邊去的功夫,林若青與陳彥便乘著馬車原路回了陳家。
林若青能回家,陳彥卻有成堆的事情要忙。
陳彥跳下馬車親自將林若青扶了下去,自己去從另外一邊早早等著的小廝那裡牽過一匹馬,他跨步上去,居高對著林若青說:“你先回去,我晚上指不定忙到什麼時候,到了時候就自己先吃了,彆等我。”
林若青笑著點了點頭:“爺放心吧。”
陳彥騎馬走了,林若青則由丫頭婆子簇擁著往內院去。等到了樂安院門口,還不等他們進去,裡麵就先出來兩個人,看打扮,一個是大夫,一個是小藥童。
兩人一見林若青,立刻停下腳步微微低下頭恭敬地行了禮。
府裡頭人多,有個頭疼腦熱的也實屬尋常,林若青並沒有多問,應了一聲後徑直往裡麵去了。
下了台階走到院中,林若青又見吉祥站在院裡正往外看,她一見林若青來了,才立刻福身問安。
劉嬤嬤問她:“這天怪熱的,站在這太陽底下做什麼呢?”
吉祥似乎有些猶豫:“我送送大夫。”
林若青這才多看了她一眼,人的腳步卻沒停,一路走到廊下沒太陽的地方才扭頭問吉祥:“院裡誰得病了,診出結果了沒有?”
她不過是隨口問了一句,吉祥卻更加支吾起來:“是如意,她身子有些不適。”
吉祥正說著,鄭嬤嬤忽然快步走了上來,她笑盈盈地對林若青說:“大夫看過了,隻是給暑氣逼著了,小事而已,夫人不必掛心。”
林若青再看吉祥一眼,見她微微皺了下眉頭,不過還是將腦袋給低了下去。
林若青的臉上微微帶出點笑意來:“暑氣也並非是可有可無的事情,這兩日讓如意好好休息吧,不用過來侍候。”
她說完邁開腳步,往房裡去了。
鄭嬤嬤站在她身後道:“奴婢替如意謝夫人體恤。”
天上的太陽終於漸漸沉下去了。
林若青換了衣服側臥在主屋榻上看書,劉嬤嬤想了一會兒覺察出方才回來時在院子裡的事兒有些不對頭。
“我看吉祥的樣子,如意怎麼都不會是給暑氣逼著了那麼簡單。”
林若青翻過一頁書,隨口應道:“嗯。”
“那還有什麼事兒?不過是請個大夫,何必要遮遮掩掩的呢?”翠竹捧著花繃子,聽了這話滿麵不解。
林若青低笑出來:“這天底下要遮掩的事情多了去了,豈能讓你件件都想到。”
她的眼睛依舊落在書上,翠竹微微撅起嘴巴:“那小姐說說,會是因為什麼事情呢?”
翠竹看林若青氣定神閒的樣子,便斷定不會是什麼大事。
林若青將醫書放到了小幾上,又坐起來抬筆在旁邊的紙上寫了一串字。然後才擱下筆抬起頭對翠竹道:“興許是如意可能有了身孕吧。”
她這話一出,不僅是翠竹驚呆了,連劉嬤嬤也愕然地半天沒說出話來。
“怎麼會?”
林若青吸了吸鼻子,是外頭遠遠飄來的一股藥香,她對翠竹說:“我也不是十成十篤定,隻是這事兒驗證起來也方便得很,你一會兒去拿點藥渣回來,我看看就知道了。”
翠竹因此立刻去了廚房一趟,因著廚房裡的人都忙著準備晚飯,對於進來問進度的翠竹,她們沒多注意,翠竹趁機從簍子裡抓了一小撮藥渣子,而後做賊一般快步回了房間。
林若青將藥渣子放在紙上,一樣樣分開。這在翠竹和劉嬤嬤她們眼裡一模一樣的黑團團,在她手下卻是很快現出了原形,這藥渣子組成的是保胎的藥方無疑。
鄭嬤嬤是陳李氏那邊分過來幫手的人,明著說是送個人過來侍候林若青,其實暗裡就是個眼線。她今天會出來將吉祥的話頭攔下,想必也是知道了這事兒的。鄭嬤嬤一知道,那就說明鬆陵院那邊也該知道了。這樣的情況下如意得的是保胎藥而不是打胎藥,就明擺著陳李氏是個什麼態度。
那邊顯然是想要將這一胎保下來,興許拖上幾個月再告訴林若青,到時候便是想打了這孩子,也不好落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