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與扶柳也關切地上前,低聲問:“少夫人?”
林若青慢慢回過神來,她抬頭對上陳彥的視線,她才察覺到陳彥加在她肩膀上有些過度的力道。
“爺,你鬆手,”林若青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捏得我好痛。”
陳彥的手改成了攬著她,卻不再由著林若青停留,而是強硬地帶著她頭也不回地折返到了主路上。
去買糖葫蘆的小廝匆匆跑了回來,可這麼一個短暫的來回,陳彥和林若青之間的氛圍已經變了又變,不複前麵了。
後半程的路沉悶,直到了粉黛門前。
整條東街隨著夜色降臨都熱鬨非凡,而粉黛門口更是被布置得張燈結彩,門口幾乎被圍得水泄不通。
林若青寫的幾個燈謎還高高掛著,香姐兒嘹亮的聲音從人群之中傳了出來。
“猜中這一排的燈謎,能得頭獎,頭獎是鋪子裡新出的脂膏淨容,價一兩銀子,這第二排則是次等獎,也是鋪子裡新出的脂膏明雪,價五百文。”
人群中有人吆喝:“一兩銀子,莫不是什麼仙丹妙藥!”
香姐兒也不怵,她對著人群笑道:“值這個價才敢賣這個數,仙丹妙藥不敢說,可也不是凡塵俗物了。”
下麵站著幾個讀書人,自詡肚子裡有些東西,然而對著這一排字謎,彆說一等獎,就是二等獎的邊角都沒摸到,心中有些不忿。
此時見香姐兒嘴皮利落,不由激道:“這店光是讓女子拋頭露麵這點,我看就太不像話。”
香姐兒一時氣急,一時卻答不出來,漲紅了臉看著下麵出聲的人。
“如何才算是像話?”林若青朗聲開口,一下將人群目光的集中焦點轉到了她的身上。
陳彥也跟著看向了她。
林若青衣著華貴,麵容更帶著矜傲,眉眼之間寸寸豔光,冷淡地落在前麵發聲的那幾人身上。
不等人回答,林若青接著說:“這人世間為了生計奔波的,哪裡分了男女?耕種織布,挑擔繡花,鄉野間都做的女子多了去,求一個生存要被人用像話不像話來評斷,未免太過於高高在上了些。”
她一說話,在場就安靜了許多,前頭那些人也不敢在林若青麵前高談闊論。
林若青知道,這與她說得如何精妙無關,全隻因為她杵在這裡的身份罷了。
她這話一刺,不認同不服氣的自然也有。
當下立刻有人說:“你能說會道,不如將這字謎解了。”
香姐兒認出了林若青來,立刻上前恭敬行了禮:“夫人。”
眾人一聽她叫林若青夫人,知道的也就立刻知道了林若青是誰。
傳聞裡這鋪子是陳家少夫人開的,陳家少夫人是誰?林家長女。雖然見過林若青的人不多,然而誰不知道林家長女的才名與樣貌在這杭城的閨秀之中都是數一數二的。
香姐兒臉上的紅已經褪去,再聽那人這麼說,她立刻回過頭脆聲道:“這字謎就是我家夫人出的,你要她回答,豈不可笑?”
在場人立刻哄笑起來,前頭還以為自己捏住了林若青把柄的人,紅著臉鑽進了人群裡遁走了。
陳彥看著林若青傲然的背影,再反複想了她前麵那番話,心裡越發有了一些不可控的恐懼來。
她想得這樣透徹,說出來的話明明白白,做的事情也明確有目標有計劃。
在陳彥看來,婚姻之事便將未開幾十年完全確定了,可現在,他禁不住想,自己的未開裡有林若青,可林若青的未來裡有他嗎?
粉黛裡的猜字謎還要往下走,這一整條街的熱鬨其實也才開始,然而林若青卻沒有精力呆這麼久,不過一會兒就折返回了陳家。
陳彥走在前麵,林若青緩步跟在後麵,正和翠竹說話:“一會兒去廚房看看,讓她們送點湯過來。”
她頓了頓,又問陳彥:“爺要不要?”
陳彥的腳步停住,他回頭看向林若青,目光晦暗不明。
他現在才確定,林若青的忽遠忽近全在她的把控之內,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同他的喜怒哀樂沒有半點關係。
身不由心,心有鬱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