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聽了這話又是心疼。
招弟在孫嬤嬤的懷裡半眯著眼睛,小腦袋瓜想起一樁是一樁,她說:“我聽我大伯說,我其實還有一個哥哥,不過我哥哥在他六歲的時候被拍花子的給拐走啦,我大伯說我哥哥可是十裡八村數得出來的聰明孩子,嬤嬤,你說我哥哥會回來找我嗎?”
招弟小聲嘟囔著,說完也沒有等孫嬤嬤回應,自己眯著眼睛就睡了過去。
時間很快入了八月裡,庵堂那邊也開了工。
趙成鬆頭一次挑大梁,這差事又是他姐夫給他找的,他唯恐出什麼差錯,因此處處小心監督著,每一件事情都要自己經手過。
是以還沒等這地基打完,趙成鬆這邊就黑了不止一點了。
劉平南見了他還要揶揄幾句。
不過趙成鬆覺得,太陽曬曬怎麼了,他心裡安心才是最要緊的。連同劉平南的妻子趙氏也是找著機會就叮囑自己弟弟,這做好了以後可就不愁出頭了。
趙成鬆每日在庵堂旁邊晃蕩,一些工人也就和他熟了起來,有人就問他這庵堂是用來做什麼的。
“用來收養孤兒的,”趙成鬆與他們一塊兒蹲在土路旁邊,也不講什麼禮儀規矩,人手一個大碗吃飯,“那些沒爹沒娘的孩子以後都可以住到這裡頭來。”
工人們一聽,反應不一。
有覺得這是好事的,“這樣好啊,我們村上就有兩個沒爹媽的孩子,大的十二歲,小的才十歲,看著可憐啊,冬天裡的衣服都破著洞,要不是村裡人這家那家的一起接濟一些,恐怕早兩年就沒了,不過我看也熬不了多久,今年冬天一來就難辦咯,咱們這兒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在入冬前建好,到時候我能把那兩個孩子送來不?”
有人想了想說:“哎,有些人家裡還不一定願意送出來呢,黑心的爹娘也有,黑心的親戚也有,把孩子送出去賣給人牙子多好?還是買到彆人家裡當童養媳去,都是一筆錢呢。”
不過還是有人說:“無論如何都是一樁好事呢,也是主人家心善。”
可不是個心善的嗎,建庵堂還□□,他們這些過來做工的人都能吃上白米飯,更彆說以後過來的孩子了。
不少工人心裡頭都想著看看回去村裡說一聲,讓那些可憐孩子以後有個著落。
甚至也有不著調的工人心裡頭暗自想著,要是將自家孩子送過來是不是也能每天吃上白米飯?
趙成鬆劃拉著碗裡頭的米飯:“所以我說咱們加把勁兒,能快點建好了都是功德一件。”
不遠處一輛牛車晃晃悠悠地向這邊駛來,牛車上坐著一個白衣男子,看著大約二十出頭,眉眼很精神,他背著一個布包,活像個神仙,可他卻自己趕著牛車,一下又將他給拉到了凡間。
男子見這邊站著一堆人,又都是村民打扮,便停下牛車上前對眾人擺了個禮,然後用官話問他們:“請問牛家村怎麼走?”
正巧做工的工人裡頭就又從牛家村來的,一聽這個立刻鑽出來說:“我知道,你要去牛家村?”
男子點頭笑著說:“正是,我回家找親戚。”
工人上下左右看了男子一邊,怎麼看怎麼有些眼熟,可是猜不出這是誰。他們牛家村裡頭都是一些沒出過村裡的土包子,就算是離著省城近,可真的來杭城中轉悠過的都沒有幾個,哪兒有這樣會說官話的人?
可話是這麼說,麵前的男子看著卻還是真的眼熟極了,又聽說他是回家找親戚,漢子就問:“牛家村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人,你找哪一家?”
男子略一猶豫,倒是沒有隱瞞,他說;“我找牛富強,我是他兒子。”
漢子聽了這話猛一愣:“牛富強哪兒來的兒子,不對,”他隨即反應過來,“你是狗子啊?”
這白衣翩翩的男子被突然叫了一聲狗子,卻也沒見他臉上有什麼難堪的地方,他點頭:“我要是沒有記錯,我的乳名的確是叫狗子。”
漢子怎麼也沒有想到,牛富強家的牛二狗會被人拐走這麼多年還能找回來啊,而且這看樣子還是有了大出息呢。
哎,可惜了牛富強和他媳婦兒死得早,沒有辦法享福咯。
漢子歎了一口氣說:“你回來晚啦!”
白衣男子問:“這怎麼說?”
漢子說:“你爹娘死了七八年了,以前去趕集的時候被人劫道害了命了,不過他們還給你留了一個妹妹,在你大伯牛富貴家裡頭,可也還是晚了,前些天我出來時聽說你妹子好像走丟了,反正是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