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一寸寸地沉了下去,浸入客廳的陽光被昏暗覆蓋。
徐修其低頭, 專心地給小雨點兒設置年齡。
徐修其問她:“五歲?”
謝聽雨想了想, 說:“七歲吧。”
“好。”他在手機裡輸入“7”, 複又問她, “為什麼要七歲?”
謝聽雨:“我喜歡七這個數字。”
“男生女生?”
“它是給我的嗎?”謝聽雨仰頭看他。
徐修其勾了勾唇, “不然呢?”
兩個人始終保持著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一個人蹲在地上的姿勢,中間隻隔了半米不到的距離。
謝聽雨聞言莞爾一笑,“女孩兒!”
設置完畢——
小雨點兒發出“滴”——的一聲。
小雨點兒邁著小短腿, 走到謝聽雨麵前,聲音是稚嫩的童聲,乖巧軟萌:“你好呢。”
“……”
謝聽雨指著小雨點兒,麵無表情地問徐修其:“徐師兄, 我很想知道, 這個語氣助詞是哪個陰陽怪氣的社會哥執意要加上去的?”
她敢肯定是季庭禮乾的。
現在在她這裡,季庭禮不再是溫潤如玉的師兄了, 而是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
徐修其抬起頭來, 那張冷漠淡然的臉上仿佛寫著“我就是那個陰陽怪氣的社會哥”。
謝聽雨:“……”
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比較好了呢:)
好一段時間裡,謝聽雨都沒再說話,她專心地和小雨點兒進行“呢”字來回對話。而徐修其則打開電腦開始辦公,他工作似乎很忙, 電腦一直響個不停, 電話也一直沒斷過。
等到他終於結束工作之後, 已經是晚上六點了。
徐修其把電腦放在茶幾上, 扭頭,看到謝聽雨蹲在地上和小雨點兒聊天聊得不亦樂乎。
徐修其忍不住打岔道,“羽毛。”
“哎?”謝聽雨抬頭看他,眼裡的溫婉笑意還來不及收回,對視的那一秒,她才反應過來,他怎麼會這麼自然的喊她這個名字?而她竟然也這麼自然地應了。
夜□□垂,窗邊的月光淺淡落入室內。
謝聽雨突然有種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的感覺。
她這麼自然的應聲,徐修其顯然很受用,他勾了勾唇,問她:“餓了麼?”
謝聽雨回神,繼而一本正經道,“師兄,我不用餓了麼,我是美團外賣的會員。”
徐修其笑容無奈,“我是問你,餓了沒有。”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好像有點兒。”
“晚飯想吃什麼?”徐修其說著便站了起來,原本兩個人就是他坐著她蹲著,高她稍微一截,現在更甚,高出了一大截,迫使謝聽雨不得不抻著脖子看他。
她漂亮的天鵝頸成筆直一道清冽線條,精巧的下巴昂起,眼裡滑過一抹促狹笑意,嫣紅雙唇翕動,道:“師兄,你要給我做菜嗎?那多不好意思啊。”
語氣裡倒是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
徐修其伸手,輕敲了下她的額頭,“不好意思,我不會做菜。”
謝聽雨垮下臉來,“所以還是美團外賣的意思。”
“……”
竟然就這樣繞了回來?
徐修其啞然失笑,他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他也會被她繞進圈裡。
默了默,說:“行吧,那就外賣。”
“美團外賣。”她補充。
徐修其嘴角滑出無奈的笑,妥協道:“好,美團外賣。”
兩個人琢磨了一下,遂決定點麻辣香鍋吃。點完單之後,徐修其收起手機,看了謝聽雨一眼,“你準備蹲到什麼時候去?”
謝聽雨慢吞吞地抬起頭來,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隨即慢吞吞地開口,說:“我腿麻了。”
果然,徐修其眼裡有著細微的笑意。
謝聽雨雙手抱著膝蓋,因為羞愧,說完之後,又把頭深深地埋進膝蓋裡。她頭發沒紮,徐修其從她的發隙中看到了她嫣紅的耳廓。
他老神在在地站著,沒動。
謝聽雨聲音輕軟,“師兄。”
算是渴求。
徐修其很是受用,“嗯?”
謝聽雨說:“你……拉我一把。”
徐修其語速很慢,帶著笑意:“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
謝聽雨翻了個白眼。
她暗自嘟囔了幾句,然後開口,聲線綿軟,一把嗓子乾淨地像是浸在江南煙雨天似的,咬字清晰,緩慢道,“師兄,你拉我一把呢。”
這個“呢”加的讓徐修其伸出去的手有種縮回去的衝動。
謝聽雨抬起頭,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徐修其伸出手,又把手給縮了回去。
她敢打包票,絕對是這個“呢”讓他退縮的。
看看!
自己明明接受不了這麼陰陽怪氣的“呢”,結果還惡趣味的讓小雨點兒說話加“呢”!
你是人嗎!!!
就問你一句!
你!是!人!嗎!
可是她還有求於他。
謝聽雨伸手捶了捶小腿,她哭喪著臉,“師兄,我的腿真的麻了,求求你了,拉我一把吧。”
徐修其挑了挑眉,還是伸出手來。
謝聽雨也伸出手,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他彎下腰來,手心收緊,一個用力,把她拉了起來。謝聽雨腿上的麻勁兒還沒過去,猝不及防的站起來,雙腿又酸又麻,那股勁兒通過血液神經流竄全身。
突然一個踉蹌,直直的往前倒去。
徐修其也沒想到她會整個人往自己身上撲過來,他沒做好準備,腳跟一擰,抱著謝聽雨整個人往後倒了過去。
幸好後麵就是沙發,徐修其的脊背撞在軟綿的沙發墊上。
隻不過身前就沒那麼簡單了,謝聽雨是整個人直撲撲地向他倒過來的,她甚至雙手還抵在他的身前,壓的他胸腔一緊,不由自主地從嗓子眼裡發出一聲悶響。
謝聽雨的腦海裡一陣天旋地轉,再睜開眼的時候,她就倒在了徐修其的懷裡。
眼前是放大了三倍的他的臉,距離近到她甚至能看到他細長濃密的睫毛。
他的五官精致,因為生病的緣故,眼瞼處有一層陰影,眼皮微微耷拉下來,看她的時候眼神充滿病態的頹廢美。
像是中古世紀裡的王子,深幽神秘,皮膚有種病態的白,看人的時候眼尾微微耷拉著,雙眼裡有一種隱隱的病態。
像是在看獵物。
像是下一秒就把它吞噬。
謝聽雨在打量徐修其的時候,徐修其同樣也在看謝聽雨。
屋內隻開了一盞小小的地燈,昏黃的燈光在她的臉上打下一層薄薄的曖昧暖光,她雖一直都是溫婉和善、平易近人的,但身上總有一股清冷的疏離感。
但此刻四下無人的闃寂時分,她眼底有著一層陰影,眼裡被那淺淡的暖光融上一層柔和。
身上的清冷疏離儘散。
眼裡氤氳了一層霧氣,眼神裡揉雜了許多情緒。
有僥幸,有茫然,最後是慌亂和失措。
徐修其笑出了聲,“這是……碰瓷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