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坊之後又免費送給晏遊十本書,晏遊挑出五本送給追命,每本上還簽了名。
追命心想這家夥膽子真是夠大的。
但他喜歡。
冷血的書被追命替他好好放在房間裡,追命抱著著剩下的書前往書房,書房內大師兄和二師兄以及世叔正在商議案子。
世叔麵前的桌子上擺著一本書。一眼望去有些眼熟,再一看,和自己懷裡的書大差不差,恰巧是同一個樣子。
追命:“……”
諸葛正我乾咳一聲,解釋道:“這本書是陛下在宮中送給我的。”
原來陛下也喜歡晏遊的故事?
追命想。
這事兒如果讓晏遊知道了,那家夥必定會頭也不回地飛上天。
但陛下送給世叔的書沒有晏遊的簽名,追命樂嗬嗬的將有簽名的書在桌麵上擺開,比晏遊還得意。
諸葛正我看到晏遊那瀟灑的簽名,笑了笑,誇讚道:“好字。”
無情和鐵手拿了各自的書,都表示自己會好好保管,讓追命替他謝謝晏遊。
追命轉頭抽空告知了晏遊,果不其然,晏遊得意洋洋,表示這是應該的。
“你不能謙虛一點嗎?”追命痛心疾首,“驕兵必敗的道理你可知道?”
晏遊一笑:“那你可聽過勸人謙虛,天打雷劈的話?”
追命:“咦?這哪兒來的話?”
晏遊:“我胡扯的話。”
追命握了握拳,怕自己控製不了衝動。
一腳踹上去的衝動。
*
步明燈在神侯府的生活平淡普通,雖說住在神侯府,但其餘人各有各的職責,平日裡碰麵的次數不多。
自從步明燈搬來彆院,彆院四周便開始彌漫淺淡的藥香,顧惜朝在杭州時便為他的母親熬藥,經驗豐富,自告奮勇,想擔起熬藥的責任。
步明燈卻搖搖頭,表示不需要他來幫忙,讓他去看書。
顧惜朝也發現步明燈更喜歡一個人,他如今衣食住行都不缺,但唯獨對自己要做的事有些茫然。
步明燈讓他去看書,他便去看書。
顧惜朝看的是小晏先生的書。
步明燈不能說話,所以即使他自學成才也不能教顧惜朝認識更多的字。顧惜朝隻在杭州曾偷偷去私塾學習,他母親也教導過他一些字,但他擁有的知識並不支持他讀完全部的內容。
步明燈對此很是困惱,他既然收養了顧惜朝,自然不能隻是滿足他的衣食住行。況且,顧惜朝十分優秀,擁有充足的可能性。
諸葛正我對步明燈的苦惱有所耳聞,思考過後,向步明燈推薦了一位老師。
那位老師和諸葛正我是年輕時結識的朋友,“白首書生”韋空帷,多年以前,他曾受諸葛正我所托教導過冷血。
那時冷血還不叫冷血,名叫冷淩棄。
韋空帷如今和家人居住在汴京城的郊區,他的孫子今年正是開蒙之年,如果韋空帷願意,應當會教導顧惜朝。
這要看顧惜朝的表現,但最主要的還是韋空帷的想法。
步明燈數好日子,帶上束脩,和顧惜朝一起去汴京明月山山腳的村子拜訪韋空帷。
白帶繞青山,雞犬話桑麻。
韋空帷的孫子蹲在門口玩泥巴,步明燈微微低頭,和抬起臟兮兮的小臉的男孩對上視線,微微一笑。
男孩原地蹦起,轉頭衝向屋裡,大喊:“爺爺!有客人來了!”
韋空帷提早收到諸葛正我的來信,整好以暇地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古板嚴謹的白首書生卻有一個活潑的孫子,步明燈和顧惜朝端坐在桌邊,男孩歪著腦袋在椅子上晃腦袋,兩人看去,男孩露出大大的笑容。
步明燈莞爾。
韋空帷清咳一聲,敲了敲桌麵。他的孫子乖乖坐回原位。
韋空帷隻問顧惜朝,他知道步明燈不能說話。
“你叫什麼?”
顧惜朝攥著膝蓋的布料,知道這是自己的機會,認真回答:“顧惜朝。”
韋空帷捋捋胡須,道:“惜取今朝......是個好名字。”
一旁的小孩在韋空帷問顧惜朝的名字時就提起筆在紙上費勁寫字,高高興興地向對麵的兩人展示。
韋空帷沒有說話,顧惜朝瞪著眼辨認墨團下的字跡,遲疑道:“韋......光?”
男孩皺起鼻子,大聲道:“是韋恒光!”
韋空帷又咳一聲,繼續開始發問,步明燈發現他對自己的孫子十分溺愛。
韋空帷問,顧惜朝答,一問一答。步明燈在一旁安靜地等待,韋恒光在一旁小幅度的晃腦袋,看起來很期待會有一名一起學習的同伴。
韋空帷提問到最後,總體對顧惜朝的回答十分滿意。如今的顧惜朝是十二歲,和冷血不再跟隨他學習時是同樣的年紀,但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冷血那時有些叛逆,韋空帷至今還記得冷血在他麵前拔劍殺人場景。
韋空帷最後問了一個問題:“書與武功,你想選哪樣?”
顧惜朝頓了頓,小心翼翼地道:“我想兩樣都選。”
韋空帷揚眉,問道:“為什麼?”
顧惜朝看起來有些躊躇,韋空帷道:“你直說無妨。”
顧惜朝沉默一會兒,緩緩道:“書能教我知識,武功保我安全。兩者不可缺。”
還有權勢,地位,金錢。
他想要出人頭地。
韋空帷注視著他,點頭道:“好,從明日開始,你來我這裡學習。”
顧惜朝麵露驚喜,轉頭熱切地看向步明燈,想要得到誇獎。步明燈隻是笑,將束脩奉上,和顧惜朝一起回去。
回去的路上顧惜朝難掩歡欣,到達神侯府時表情沒來得及收回,被府裡的人看見,眾人便知道結果喜人,紛紛送上恭喜之詞。
步明燈看顧惜朝身處熱鬨中心,對方那副既喜悅又不知所措的模樣令人不自覺地微笑。
第二天,顧惜朝開始去上學,城郊和神侯府相隔甚遠,韋空帷讓兒子收拾出一個房間,讓顧惜朝居住。
顧惜朝初時還十分高興,但很快又患得患失起來。他和步明燈無親無故,步明燈雖然收養了他,但顯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步明燈對他太好了,大恩無以言表,顧惜朝不知該如何報答。
步明燈有自己的事要做,沒有時時刻刻關注顧惜朝,隔了幾天去看,發現顧惜朝的心情差到極點,整個人懨懨不樂。
晏遊:......咦?
兩人往樹林中走,在濃鬱的綠色的包圍之下,顧惜朝將一切合盤托出。
步明燈笑了起來,揉了揉顧惜朝的頭。
顧惜朝曾經很討厭被人碰觸,除了他的母親,其餘人的碰觸都讓他惡心。
但步明燈不一樣。
溫暖又包容,仿佛在說“沒關係”。
兩人手牽手,回到了院子裡。
晏遊很感慨,顧惜朝也隻有這個年紀會乖乖巧巧,再過幾年就會迎來叛逆期——步明燈不能說話,到時候如果鬨矛盾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
*
休夜已經成了西域一帶名副其實的羅刹。
陸小鳳那日目送他離開,那之後再也沒有遇見過他。石觀音的弟子沒有了追殺司空摘星的興致,龜茲國事件告一段落,陸小鳳也沒有再待在西域的理由。
司空摘星受夠了西域乾燥的天氣,他從來沒有在西域待過這麼久,琵琶公主即位之後,他第二天就決定要返回中原。
陸小鳳倒是沉默著,若有所思。
司空摘星也若有所思,偷偷問他:“你想留下來?我替你問問後廚大嬸,看她還願不願意。”
陸小鳳瞪他。
司空摘星道:“你擔心休夜?他一個大男人,你還不如擔心遇見他的人。”
陸小鳳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隻是有點好奇罷了。”
司空摘星道:“你把他當朋友,他可能都沒有把你放在眼裡。”
這話有點紮心,陸小鳳想了想,道:“我和你一起回去吧——這地方我也待夠了。”
司空摘星:“真的?後廚大嬸會傷心的。”
陸小鳳:“閉嘴!彆說話!”
話題的主人公休夜在成功刷了石觀音的仇恨值之後與未來小Boss白愁飛偶遇,此時的白愁飛還不叫白愁飛,是真?平平無奇路人甲。
休夜對陌生人不感興趣,拒人千裡,兩人打了個照麵,休夜離開綠洲,繼續西域之旅。
石觀音派弟子對他窮追猛打,休夜來者不拒,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兩個。
石觀音終於決定正麵對敵,休夜在黃沙中行走,遠處朦朧塵霧中出現一個架輦。輕紗朦朧,在風中飄揚,輕紗之後,一道人影若隱若現,身姿曼妙。
其實石觀音本該乘大船出場的,屆時衣袂飄飄從甲板上飄下,威懾力十足。
但大船被休夜毀了。
石觀音想起來這件事就惱火,以她的實力還不足以造出第二艘大船出場,出場氣勢減半,而現在休夜木木愣愣的像個石頭。
石觀音挑起輕紗,車輦行至休夜身前,她居高臨下的望著下方的俊美青年。石觀音之前和休夜數次見麵,都非真容相見,而如今她真容出場,休夜竟然還是不為所動。
石觀音看到他神色冷淡的模樣,不由惱火。
她不動聲色,輕柔微笑:“休夜公子,久仰大名。”
休夜道:“你誰?”
語氣平淡,儘顯輕蔑之意。
石觀音目光微冷。
“你不知道我是誰?”她冷冷地笑,“你殺了我諸多弟子,破壞我計劃,竟然不知道我是誰?”
休夜道:“你是石觀音。”
石觀音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休夜又道:“你也是來送死的?”
石觀音看向休夜的目光不止微冷了,而是結冰淬毒的刀子。
“我是不是來送死的不知道,但死的一定是你。”石觀音道,“雖然我很喜歡你的臉。”
休夜對此的回應是拔劍。
身為紅名大號,休夜拉仇恨值的方式如火純青,乾架的方式同樣駕輕就熟。
石觀音沒有武器,休夜手持長劍更占據優勢,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石觀音不管隨她一起前來的弟子,一心隻追著休夜打。
兩人你來我往,一刻鐘之後,休夜足下輕點,從上衝下,一劍刺向石觀音,劍刃從石觀音臉側劃過,血跡滲出,石觀音麵色驟然一變,勃然大怒:“你竟敢——”
【石觀音,仇恨值已滿】
休夜扼住她的喉嚨,死死將她按在地上,蕩起震震煙塵。
兩人麵對麵,休夜身上帶傷,他出劍時不管不顧,麵對石觀音的出招也毫不躲避,甚至會主動迎上去。
傷口處鮮血滴滴答答地淌下,休夜額上的血落在石觀音的臉上。
休夜按著石觀音,提著劍對她比劃:“你因為臉,生氣了。”
石觀音臉色扭曲,隻想立刻找鏡子看自己的臉,嘶聲道:“閉嘴!”
休夜笑了起來,語氣裡竟然是疑惑:“我如果毀掉你的臉,你能夠殺死我嗎?”
石觀音壓低聲音,滿含怒氣:“我現在就能殺了你!”
休夜還在笑,眼底儘是瘋狂:“大言不慚。你看看你這副模樣,是我能殺了你才對。”
石觀音惱羞成怒,左臂被休夜用膝蓋壓著,右臂被休夜踩著,抬手困難,呼吸更困難。
休夜抬劍,乾淨利落地向下一戳,直直刺入石觀音心臟。
他稍微偏了些角度,石觀音低低地痛呼一聲,死死地瞪著休夜,鮮血很快浸透她的衣裳,血色在她身下的黃土上暈染開來。
隨後,休夜反手拔劍,一劍釘在遠處兩人高的石塊上。
“滾出來。”
休夜冷冷道。
石塊後十分安靜,隻有風聲呼嘯。
“滾出來——”休夜一字一頓,“還是說你想被我拽出來?”
以黑霧遮麵的男人從石塊後緩緩走出,偏頭看看石塊上的銀白長劍,又看向不遠處的兩人,無辜攤手:“我什麼都沒做啊?”
因為沒來得及做啊。
休夜道:“你偷窺了。”
玉羅刹覺得這話不合適:“這地方不是你們的,我路過不敢走,很奇怪嗎?”
石觀音知道他是玉羅刹,但沒有力氣發聲,捂著流血的傷口,意識逐漸渙散。
休夜看他一眼,道:“不奇怪。”
然後他伸手:“把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