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也交到朋友了呢……
韋空帷不是多話的人,即使曾經和冷血朝夕相處四年之久,期間兩人之間的話題也隻與學業有關。
冷血上門拜訪,心意送到,除了給韋空帷的禮物,還有給顧惜朝的見麵禮。
畢竟是在同一位先生門下學習,即使冷血不承認自己是韋空帷的學生,但兩人之間也有教導之誼,所以冷血上門拜訪也有恭賀韋空帷收學生這一原因。
顧惜朝受寵若驚,鄭重其事地道謝:“多謝冷血捕頭。”
冷血點點頭。
神侯府裡的其他人都誇過顧惜朝,所以他未見顧惜朝之前便對他很有好感了。
顧惜朝眼底有不服輸的野心,而冷血喜歡不服輸的人。
韋空帷知道他在這裡有些多餘,兩個年輕人都明顯拘謹了很多,他便帶韋恒光和顧惜朝到書房習字。
顧惜朝早早完成了今天的作業,現在要看的書是額外加的任務,隻有韋恒光靜不下心,字寫得像狗爬,練字的紙像畫失敗了的水墨畫。
冷血今日有假,兩人一合計,決定去酒樓吃頓飯。
晏遊是乘著驢車來城郊的,在驢車前晏遊拾起繩子,塞到冷血手裡,笑容爽朗:“多謝小冷捕頭。”
冷血:“……”
驢車慢悠悠地走,冷血握著繩子坐在車頭,晏遊舒舒服服地躺在車板上。
他伸出五指,透過指尖縫隙看天,天邊風輕雲淡,碧空如洗,一隻飛鳥振翅掠過,化為餘光中的一道黑影。
晏遊忽然感慨:“能讓大名鼎鼎的冷血捕頭替我駕車,我真厲害。”
冷血充滿疑問地重複:“你厲害?”
晏遊從善如流:“你人好。”
冷血握著韁繩,也有些恍惚,和晏遊在一塊總會不自覺地悠閒下來,他從不停歇,練劍破案,伸張正義,懲奸除惡。
在晏遊身邊,仿佛位於另一個世界,有時候甚至很難跟上他的想法。
冷血問道:“你既然不說書,之後還有彆的打算嗎?我記得你剛遇見我時說會變得家財萬貫,隻憑寫書的錢似乎變不成富翁。”
晏遊道:“我家財萬貫的本錢被你拿走了——所以我放棄了。畢竟我現在有屋有錢,什麼都不愁啊。”
他翹起二郎腿,雙臂攤開,語氣閒適:“汴京很大,總能遇見一些有趣的事和人的。話說小冷捕頭,你不說說你在外麵遇見了什麼事嗎?給我些靈感唄。”
冷血便同他說起在外辦案子的見聞,一問一答,偶爾就某個問題爭討起來,驢車慢悠悠地晃蕩,路漸漸寬敞,行人變多,投向驢車的目光也增多了。
右手邊的木杆上係著一頂草帽,冷血默默地把那頂草帽解下,戴到自己頭頂。
左手邊還有一頂草帽,冷血問車板上的晏遊:“你要戴嗎?”
晏遊說了聲“要”,冷血反手遞給他。
戴上草帽後行了片刻,迎麵走來鐵手二師兄,冷血和他遠遠地互望一眼便知道二師兄認出了他,行至近處,冷血摘下草帽問好:“二師兄。”
鐵手點頭,目光移向車板:“師弟,你這驢車是從……”
他話語戛然而止,表情竟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冷血不解,回頭後也陷入沉默。
隻見晏遊身體躺平,雙手疊放在腹部,臉上遮著方才他遞過去的草帽,安詳又和諧。
很難不讓人誤解。
鐵手怕自己誤解了,於是問道:“這位是晏公子……?”
冷血點了點頭,道:“他隻是睡著了。”
鐵手的表情古怪,他和晏遊打的交道不多,但常從兩位師弟口中聽說有關晏遊的事情,也曾收到晏遊的贈禮。
現在他可能理解為什麼兩位師弟說到晏遊,會是那麼一副心情複雜的模樣了。
晏遊是真的睡著了。
精神力3s+也是要休息的,有冷血當免費保鏢,他很放心地定了鬨鐘,在車板上安心地進入夢鄉。
冷血向鐵手道彆,重新戴上草帽,載著睡得賊香的晏遊往他們約好的酒樓前行。
“沒有下回了。”
在飯桌上,冷血十分冷酷地說道:“要睡回家睡,在街上睡有礙觀瞻。”
晏遊胡亂地點頭:“明白。”
驢車停在酒樓門口、晏遊從車上猛然坐起時,樓裡掌櫃和小二先是露出了驚嚇的表情,看清是晏遊後竟然鬆了口氣,仿佛在說:原來是你啊,是你就沒事了。
從他們的反應就看出晏遊是這家酒樓的常客,隻有和晏遊相處得久的人才會有那樣的反應。
冷血心情複雜:晏遊在這家酒樓裡究竟做過什麼?
晏遊打了個哈欠,指著菜單向冷血介紹味道不錯的菜。
“這家店便宜量大人還少,傍晚能看見夕陽和那邊的玉泉山。”晏遊向冷血介紹道,“是你走之後我新發現的好地方。”
現在還不是傍晚,但天邊已有若隱若現的橘色,遠處山霧朦朧,在風中湧動。
冷血第一次知道汴京還有這樣的好地方。
“太偏了。”冷血道,“我帶你來的路上光是找路都繞了一大圈。”
他大多數時候都有公務在身,便利為上,可能也就隻和晏遊來這一次了。
晏遊向他眨眨眼:“但來一次也不虧。”
冷血嘴角微揚:“你說得對。”
*
汴京城繁榮熱鬨,魚龍混雜,不同人物的眼線遍布汴京各處。
每日都有專人將京中發生的各種事情報告給自己的上司。
今天,有一件事同時被幾人觀測到,記錄在冊,呈上報告。
神侯府的冷血捕頭今天用驢車載著曾在樊樓說書的小晏先生走遍大街小巷。
蘇夢枕:……為什麼?
方應看:……搞不懂。
狄飛驚沉思:除了這些,他還知道這兩人的最終目的地。
是他暗處的產業,不是晏遊和他沒有約定就會偶爾見麵的酒樓,而是另一家晏遊常去的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