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胡啞然。
事實上他們確實沒有證據,隻因為蠱師最近在城中,而少寨主的死狀與江湖人所知的十分類似,所以他們才如此斷定罷了。
場麵一時僵持不下,原先在酒樓深處喝酒吃菜的人因為外麵詭異的寂靜而紛紛出門,待看到眾星拱月般站在欄杆後的少年,以及下方古怪的人群,又悄悄退了出去。
但也有一人穿過長長的走廊,姿態瀟灑地在風蕭身後不遠處站定,在眾人的視線之中笑著道:“恕我冒昧,此處並非各位談話的好地方,酒樓要做生意,幾位若是要談,不妨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談。”
來人衣裝華麗,模樣英俊,手持折扇,仿若不務正業的花花公子,無需千金便能引美人一笑。
司空摘星看見他,眨了眨眼。
彆人看見他,也眨了眨眼,恍然道:“金九齡!”
金九齡是六扇門的名捕,奢華又高調,馬要駿馬,酒要美酒,吃食要佳肴,衣服要華美,女人要漂亮。
在四大名捕橫空出世前,他是江湖上最有名氣、也最為人稱道的六扇門捕快,如今依舊名聲在外,威望素著。
司空摘星欠過他一個人情,見到他時總矮了一頭,不動聲色,並不言語。
風蕭扭頭看他,微微眯眼,道:“金九齡?”
他的語氣中是純然的疑惑。
金九齡身為六扇門名捕,插手此次騷亂情有可原,但風蕭從未聽過他的名字,更不知道他的身份,態度十分之冷淡。
“正是在下。”金九齡笑起來時彬彬有禮,瀟灑俊朗,“我理解閣下被冤枉後心中不快,但還請各位不要讓酒樓的主人為難。”
風蕭若有所思,轉頭看向底下的絡腮胡,重申道:“除了委托和招惹我的人,我不會下死手。你家少寨主一命嗚呼,你們應當去找真正的原因,而不該揪著沒有證據的懷疑不放。”
黑龍寨的其餘弟子被毒蟲圍繞,一動不敢動,僵站許久,絡腮胡額角淌下汗來。
隻需蠱師動動手,他黑龍寨中這些兄弟必然一命歸西,蠱師的狠辣是江湖人皆知,有目共睹。
金九齡的出場更對他們不利。
畢竟金九齡是六扇門的人,他說的話即使不好聽,也得給他幾分薄麵。
更何況金九齡說的話已足夠委婉了,沒有偏向在場的任何人,隻是在為酒樓的生意考慮,沒有人能說他做的不對。
絡腮胡便道:“是我們沒有多想,氣狠了。還請蠱師見諒。”
風蕭擺擺手,嘴角一揚,道:“原諒你們。”
絡腮胡:“……那蠱師可以將我這些兄弟們放開麼?”
風蕭瞥了樓梯上提著武器僵硬站定的幾人一眼,沒有任何動作,黑色的毒蟲便紛紛退下,眨眼間沒了蹤跡,不知藏在何處。
那幾個被纏得死死的人大鬆一口氣,想到毒蟲貼著皮膚的觸感,還是忍不住汗毛倒豎,毛骨悚然。
黑龍寨的一行人退下,風蕭不曾動手,也沒讓人碰到他一根手指頭,事件就此解決。
司空摘星歎為觀止。
雖然不知道黑龍寨的那位少寨主究竟是因惡疾還是被人謀害才喪命,但風蕭極為討厭被誣陷這一點算是讓眾人記在心裡了。
單說司空摘星,他看風蕭一臉嚴肅的解釋,隻覺得十分感歎:明明不耐煩但還是耐心解釋的風蕭,他也是頭一次看見。
風蕭不耐煩的時候往往一走了之。
酒樓中漸漸恢複平靜,小二們將狼藉的一樓大廳默默清理乾淨,桌椅擺回原位,風蕭也坐回原位。
金九齡朝風蕭拱拱手,笑容瀟灑,翩然離開。
他既然知道了黑龍寨少寨主身死的消息,去查探是理所應當的事。
坐在欄杆旁的一個是身份明確的殺手,一個是遮掩麵目的神偷,而六扇門的名捕如他所說,沒有在酒樓中再起爭端,無視了風蕭這位殺手。
風蕭望著金九齡的背影,目光中滿是若有所思,撇撇嘴,收回目光。
司空摘星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麵前的少年,道:“你的膽子很大嘛,我以為你會跑。”
風蕭道:“你卻躲一邊去了。”
司空摘星嘿嘿一笑:“我一個路人,不敢牽涉進江湖事。”
風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過了很久才道:“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厲害。”
司空摘星回敬道:“你嘲諷人的本事也有所長進。”
樓下的說書人早被黑龍寨的人嚇得跑遠,一時半會兒大概不會回來說書,風蕭也已經厭煩了,站起身便要離開。
就在此時,原隨雲派來的人終於出場。
他一開始想好的借口因為黑龍寨的人忽然出場,惹出一連串騷亂而咽回肚子,隨機應變臨場發揮,想出了更合理的新借口。
因為那番騷亂,為向酒樓中各位客人表達歉意,酒樓今夜會做活動。
風蕭常來酒樓,掌櫃對他記憶猶新,況且他遭了無妄之災,便請他今夜前來赴宴。
少年麵無表情地聽他說,一言不發。
司空摘星指了指自己,問道:“怎麼不請我?”
那人便道:“我以為兩位是一起的,莫非不是……?您若是願意來,我們同樣十分歡迎。”
司空摘星滿意地點點頭。
風蕭終於也點頭,道:“我挺喜歡那道芙蓉雞片的。”
在場幾人:“…………”
你竟然還點起菜來了?
風蕭絲毫不覺得哪裡不對,說完喜歡的菜,背著竹簍就走。司空摘星趕忙跟上去,道:“我不是和你一起的嗎?你這就丟下我啦?”
“不,我和你才不是一起的。”風蕭眉頭緊皺,似乎想起了不愉快的經曆,“我既沒有對你下蠱,也沒有扯下你的易容,你不要來追我。”
司空摘星張了張口,心情微妙:聽這話說的,難不成風蕭對某個人下了蠱還扯下過那人的易容?
莫非是那位“王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