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夜神色冰冷,見四人不願說,慢吞吞地開始擦劍。
銀劍染血,凶煞氣十足,休夜的手指修長,握著布巾緩緩擦拭,他仿佛不是在擦劍,而是在擦染塵的古董珠寶,而四人二屍,成了觀看的觀眾。
一同為觀音大人效力的同伴的屍體躺在旁邊,死不瞑目,心口的深紅依舊在不斷地擴大,靜謐中隻聞四人吞咽口水的聲音。
休夜是在等他們開口,他沒有威逼利誘,可沉靜的模樣卻是另一種形式上的威逼。
方才那陣交鋒發出了聲響,同一樓層的住客怒罵著下床推門,看見有間屋子的門栓被齊齊端開,屋內安靜無比,沒來得及多想,人已到達休夜門外。
“大半夜的你們乾什麼——”
他從半開的門縫中瞧見了屋內景象:白發劍客垂首擦劍,地上六個人或坐或躺,坐著的四個人被卸了下顎,目光滿是驚恐。
白發劍客擦劍的布巾上,有著十分可以的深褐色。
那住客驟然清醒,後半句被他咽了回去,什麼都沒有說,他迅猛地後退,並貼心地帶上了門。
——見鬼了!羅刹劍客大半夜的在殺人?!
住客飛也似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躍回被窩,將自己從頭到腳蓋了個嚴嚴實實。
房間的門在那位好心的住客離開後不久,因為難以抵抗重力,又開了一條縫。
休夜握著劍站起身,四人嚇了一跳,以為他要動手,休夜卻隻是去將門栓上。
他手裡的劍已經擦乾淨了。
“不說嗎?”
休夜握著劍,沒有再坐回凳子,居高臨下,冷淡地看著他們。
他們當然不會說。
如果不是休夜手快卸了他們下顎,他們早已咬破牙槽中藏著的藥,一命歸西。
休夜揚起劍,向離他最近之人的肩頭刺去,劍尖深入骨髓,痛得那人麵容扭曲。
因為劍才剛剛擦乾淨,他本來是不想逼問的。
四個人還是不說,他們再想抓住休夜給石觀音出氣,也明白如果這時他們說了些什麼,極有可能導致無花的身份暴露。
石觀音不能在中原武林立根發展,於是將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兩個兒子身上。
天楓十四郎將無花和南宮靈分彆托付給少林寺的天湖大師和丐幫幫主任慈時也抱著同樣的念頭。
總而言之,無花的身份不能暴露。
石觀音忠實的走狗們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休夜將他們與無花聯係起來。
無花在這個鎮子上,隻能是暫時在此處落腳停留的妙僧。
晏遊大概知道他們的想法,幸災樂禍,既然在這個時候堅持這一想法,怎麼不在招惹休夜之前想想他們家觀音大人的謀算?
攤上這樣的手下,無花是真的倒黴。
“石觀音。”
由於四人遲遲不開口,休夜收了劍,靜立片刻,如此說道。
平地一聲雷,四人精神一直緊繃,聽到這名字便立刻做出反應來,雙目圓睜,瞳孔緊縮,不受控製的臉也抖了一抖。
瞳孔中倒映出的是白發青年揚唇微笑的模樣。
“我隻是隨便說一說……”休夜緩緩道,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說不清笑裡藏著什麼情緒,但和他一貫冷麵的形象十分不符,“她不親自來殺我,派你們來?”
休夜對自己的仇人有數,石觀音與玉羅刹,唯二被他放跑的仇人。
對休夜來說,他入中原這麼久,石觀音現在才派人來殺他未免太晚了。
“你們早就在這鎮子裡,可怎麼今天才來見我?”
休夜好奇地問道。
四人悚然一驚。
聽這話的意思是……休夜早就知道有人盯著他?
*
與此同時,無花睜開雙眼。
他莫名地有些心悸,總覺得有什麼他強烈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無花輾轉反側睡不著,於是從床上坐起身,披衣穿鞋,走至窗邊,推窗遠望。
他站了一會兒,眼皮直跳,還是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
無花發出信號,叫附近的人過來。
來的還是那一個人。
對方一言不發,麵無表情,卻不敢和無花對視。
無花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冷冷道:“你們乾了什麼好事?”
手下頭埋得更深了,幾乎要埋到地底。
“說!”
無花有種不好的預感。
手下將他們的計劃一一說來。
他們謀劃已久,十人在今晚對休夜下手,可隻有兩人回來,其餘六人,被休夜留在房中,不知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