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在遠處盯著,不敢靠近,房間沒有絲毫動靜……。”
遠處是指一處烏漆麻黑的破樹林裡,若是客棧中有人燃燈,隻能瞧見一顆星星般微弱的橘點的距離。
手下埋著腦袋,不敢看無花的表情。
無花溫文爾雅,從沒說過一句臟話,此時此刻,他想罵娘。
字麵意義上的。
“你們——對休夜下手?”無花怒火攻心,壓著情緒開口,說了一半卻忍不住笑了起來,額角一抽一抽的,厲聲道,“是把我的命令當作放屁嗎!?”
手下一抖,頭低得更低了。
無花呼出一口氣,又深呼吸,再次呼出——還是很氣。
石觀音的這群狗果然是忠心耿耿的狗,一心隻想著討好主人!半分不想他的立場!
無花扶額,以袖遮麵,在黑暗中平複好心情,隨後做出吩咐:“讓盯著客棧的那群人滾回來,所有人,彆在盯著休夜,被逮住的幾人暫時不要管,天亮再看情況。”
石觀音的手下對石觀音很重視,以石觀音的歡喜為歡喜,以石觀音的願望為願望,對她想要操控中原武林的野心十分清楚。
無花清楚被逮住的人什麼也不會說,但他需要考慮如果休夜知道的情況下,他該如何做。
他自己明日絕對不能立刻現身,但可以適當參與進事件中。
——但最難琢磨和應對的是,休夜的反應。
無花吩咐下去,揮手讓跪在地上的人告退,自己一個人站在原地,夜風蕭蕭,他形單影隻,頭腦無比清醒。
他呆立半晌,最終還是忍不住咬牙。
一群不靠譜的走狗!
*
無情一行人駛入城中,預備借當地府衙的審訊室一用,陳付七遮容掩麵,縮在馬車裡不敢往外看,無情則輕輕掀起一角簾子,默默地看著車外的景象。
街上非常熱鬨,煙火氣十足。
無情看見一位白衣少年佩劍走來,神情冰冷,氣度不凡,拒人千裡。
少年從馬車邊經過,半分視線都未分給窗簾下露出的一角。
無情卻將他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並隱隱覺得似曾相識。
——西門吹雪。
無情恍然大悟。
再探頭去看,白衣少年已經走遠了。
無情大約在四年前與西門吹雪見過一麵,對其印象深刻,方才的少年簡直是西門吹雪的縮小版。
……莫非是西門吹雪的兒子?
*
晏遊沒興趣和小嘍囉玩你猜我到底知道多少的遊戲,他把兩個屍體埋了,又帶那四個人去常去的湖邊小亭中。
那四人看他安安靜靜地在亭中坐下,心裡七上八下,這裡是休夜和無花沒有約定便能見麵的地方,本該是兩人的秘密場所,休夜來這裡,難道是對無花的身份有所猜測嗎?
但休夜不可能知道的。
無花偽裝極好,毫無破綻,除非休夜在他們私下接觸時便在暗中盯著。
無花本人不打算露麵,於是讓總是與他聯絡的手下甲出麵應付休夜——他本人對休夜選擇湖邊小亭等待同樣十分躑躅,忍不住多想。
手下甲出現在休夜麵前時戴著麵具,高深莫測。
他開門見山:“閣下在這裡等我,我來了。”
休夜問道:“你是他們的頭兒?”
四人眼神瘋狂示意,模樣淒慘,手下甲立刻知道他們什麼都沒有說。
“是我。”
“不,你不是。”休夜道,“你們的頭兒,是石觀音。”
手下甲表情差點崩了,麵具後的目光默默移向口不能言的四人。
休夜怎麼知道?!
四人:他猜的!
手下甲被無花教過這種情況下的回複,他頓了頓,緩緩道:“這我並不否認。”他傲慢道,“畢竟觀音大人的絕色容顏難得一見,你既然見過,忘不了她也是情有可原,你確實猜對了。”
休夜無視他這麼一長串廢話,冷冷道:“聒噪。叫你上麵的人來。”
……怎麼就不按套路來!
手下甲麻了。
“什麼上麵的人?”手下甲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休夜笑了起來,手起劍落,殺掉亭中四人,提劍向他逼近:“我可以說得更清楚一些。”
手下甲:“………………”
他轉身想逃,休夜已至他身後,劍刃觸頸,涼意刺骨。
休夜目光陰鬱,語氣低緩,對他道:“從我踏入鎮子裡的那一刻,你們一直盯著我,直到昨晚才找上門來,有人不讓你們動手——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