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鴻對自己選中的事情毫無所覺,在來這個鎮子之前,他一路上就已經聽夠了和休夜有關的種種事情。
懸賞榜上的黃紙總是能看見有人提著漿糊換新人,問起緣由,竟然說人已經死了。
死了的人,自然不需要再占懸賞榜的位置。
而殺掉這些懸賞犯的人,正是休夜。
葉孤鴻聽人說,休夜有種視金錢如糞土的樣子,殺了那麼多懸賞犯,一個都不曾向官府要懸賞金。
那些逃犯躲躲藏藏改名換姓易容改貌,連官府也摸不清他們位置,休夜卻一逮一個準。
休夜殺人,不為錢財,不為名利。反過來說,因為總是毫無顧忌的殺人,他的名聲在江湖上已差到極點。
葉孤鴻見到休夜的時候,對方剛剛從客棧中走出,衣角翩飛,葉孤鴻站在他要走的路上,但休夜未分給他任何目光,目不斜視。
休夜即將從身邊走過時,葉孤鴻開口喊他,道:“休夜。”
白發劍客腳步微停,側首看來,眸光漠然。
他這才真正看清了葉孤鴻的模樣。
葉孤鴻和西門吹雪的模樣極為相似,連陸小鳳見他的第一眼都幾乎認錯人。
在《江湖online》中,葉孤鴻有玩家們贈送的“低配版西門吹雪”的稱號,低配主要是指身高和年齡,若隻說外表的話,葉孤鴻幾乎與西門吹雪一模一樣。
休夜和西門吹雪隻見過兩次,次次都不超過一刻鐘,此刻一見到葉孤鴻,他理所當然地認錯了人。
“是你?”
休夜將他當作西門吹雪,想起在龜茲王宮之間兩人的對話,麵上露出諷刺之色,“你不是說我不配用劍麼?”
葉孤鴻麵無波瀾,心裡茫然。
……他和休夜不是初次見麵麼?
呆了一瞬後葉孤鴻很快反應過來,意識到休夜將他認作西門吹雪。
葉孤鴻內心有一瞬的高興,畢竟他以西門吹雪為憧憬學習的對象,休夜能將他認作西門吹雪,說明他的模仿是成功的。
但是——西門吹雪有說過休夜不配習劍嗎?
將偶像的一言一行都打聽得清清楚楚,知道沙漠的那家客棧中發生過的對話,葉孤鴻對休夜的話感到不解。
莫非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西門吹雪和休夜私下裡見過?
而且聽這話,兩人似乎相處得極不愉快。
“葉孤鴻。”被認作是偶像很高興,但葉孤鴻還是糾正了他,“我是葉孤鴻。”
葉孤鴻忽視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有可能休夜並不知道西門吹雪的名字。他這樣介紹自己,對休夜來說隻不過是知道了曾經在沙漠中見過的一個劍客的名字。
還是一位話不投機半句多的討人嫌的劍客。
休夜沉默了一瞬,冷冷看向葉孤鴻。
“你隻是來告訴我名字的?”
白發青年滿臉都是“無聊”。
葉孤鴻否認道:“我對你的事跡早有耳聞,是特意來見你的。”
休夜眉頭輕蹙。
“早有耳聞”?不是見過兩次嗎?
“我卻不想再看見你這張臉了。”休夜道,“離我遠點。”
他話說得難聽,葉孤鴻卻來不及生氣,而是為休夜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再度陷入沉默。
兩人牛頭不對馬嘴談了兩句,葉孤鴻終於意識到不對勁,頓了頓,又一次道:“我不是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休夜道,“誰?”
葉孤鴻:“…………”
他就說!原來休夜根本不知道西門吹雪的名字!
“你在沙漠中見到的劍客是西門吹雪,是我最敬仰的劍客,而我,是葉孤鴻。”
葉孤鴻冷冰冰地解釋。
休夜怎麼能不知道西門吹雪的名字?
這江湖上怎麼還會有不知道西門吹雪名字的人?
西門吹雪的迷弟,葉孤鴻對此萬分不解。
休夜聞言隻是靜靜地看了他一眼,隨後轉身就走。
既然是沒有見過的陌生人,那更沒有交談的必要了。
葉孤鴻見狀立刻大步跟上,心想休夜何等無禮!是不把他放在眼中嗎!
這樣想的下一秒,休夜的身影從視野中消失,葉孤鴻再也看不見那一頭白發的醒目身影。
*
姓名:葉孤鴻
狀態:〈怒〉
【葉孤鴻,仇恨值+5】
【葉孤鴻,仇恨值+10】
晏遊摸摸下巴:“葉孤鴻真是沉不住氣啊……果然是最好刷仇恨值的角色。”
係統:“對你來說不管是誰都是刷仇恨值的工具人嗎?人家好歹是名實力不凡的劍客。”
晏遊:“實力不凡,他也超不過休夜啊,所以沒有比較的必要。”
係統:“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晏遊早有計劃,嘿嘿一笑:“既然無花大師想借刀殺人,就讓他借一借唄,至於殺不殺得了我可不管。”
*
葉孤鴻特意為見休夜而來,當然不會在被甩掉一次後就此放棄,他用重金定下了休夜隔壁的房間。
休夜隔壁沒有人敢住,掌櫃以為在休夜離去之前那間房子會一直空著,但看見一身冷氣的葉孤鴻和他的劍,掌櫃轉而開始擔心自己客棧的桌椅板凳能否存活下來。
葉孤鴻對掌櫃的擔心毫無所覺,入住後的第一晚,聽見從門前走過的腳步聲,他整了整,衣裳,悠然開門。
休夜白發披散,被風吹得略有些淩亂,葉孤鴻對他的背影道:“西門吹雪和你還見過第二次嗎?”
他想了一整天,非常在意休夜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十分想知道不為眾人所知對話到底是什麼樣的內容。
白發青年輕飄飄地投來一瞥,在昏暗的過道上神情模糊晦澀,看不分明。
“見過。”
“他說過你不配習劍?”
“說過。”休夜多站了一會兒,問道,“你要代替他來殺我麼?”
葉孤鴻一愣:“……他為何要殺你?”
“因為他曾用劍尖抵著這裡,”休夜伸出手在脖頸處比劃,西門吹雪的劍曾刺破皮肉,鮮血染紅衣襟,那裡現在光潔如新,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他伸手撫著那裡的傷口,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你說,他是不是不敢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