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鴻冷聲道:“絕無可能!”
就算西門吹雪不想殺休夜,此刻聽了休夜這話,葉孤鴻卻已經想殺他了。
沒有人能侮辱西門吹雪。
葉孤鴻身周殺氣四溢,直勾勾地盯著休夜,表情嚴肅。
休夜斂了笑容,道:“你若是能殺得了我,便儘管來。”
葉孤鴻:“我要堂堂正正地與你決鬥。”
休夜陰沉沉地看了他片刻,嗤笑一聲:“我不與人比劍。”
葉孤鴻皺眉:“你要拒絕?”
休夜道:“你若是殺我,我沒有意見,比劍,不行。”
葉孤鴻深深地皺起眉,同為劍客,他隱隱懂了休夜的意思。
休夜卻已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看也不看他一眼,扭頭進屋。
葉孤鴻站在走廊上沉思。
西門吹雪大約也向休夜提出過決戰的請求,隻是不知當時場景如何……想來絕對不像剛才那般和諧。
*
冰雨冷冷地飄落,連綿陰雨,下了小半個月。
葉孤鴻從住到休夜隔壁房間的第二天開始,就開始如休夜所願,一刻不停地殺他。
但無論如何,他也殺不了休夜。
休夜心情好了會迎著劍鋒直上,與葉孤鴻打得難舍難分,縱使衣裳破爛,麵頰帶傷,也沒有退縮,最後一劍挑去他手中劍,站在原地收劍回鞘,麵無表情。
休夜心情不好了會乾脆利落地解決掉他,冷冷地來一句“不過如此”。
葉孤鴻萬分不甘,休夜劍術精湛,收放自如。他第一次與休夜交手時還一度認為自己有勝算,但眼見休夜遊刃有餘,他卻已落了下風,葉孤鴻那時才徹底地認識到兩人之間的差距。
葉孤鴻自認自己劍法在江湖上已算水準一流,縱使還比不上西門吹雪與葉孤城,可他仍有那份自信。
然而……他竟然敗在休夜手下!還不止一次!
江湖人會如何想?西門吹雪聽到又會如何想?
這半個月葉孤鴻積攢了一身傷,幾乎全身纏滿大大小小的繃帶,心上所受的打擊卻比外傷很重,他好不甘心。
窗外飄落的細雨,正是葉孤鴻心情的真實寫照。
除了葉孤鴻,無花大師的心情同樣十分不愉快。
葉孤鴻殺不了休夜,甚至還被休夜按著打,無花在暗處圍觀過幾次兩人的交手現場,幻視自己與休夜交戰的那天。
同樣的無助、同樣的毫無還手之力。
無花第一次圍觀完畢,回到寺廟,整整一晚都沒能睡著。
閉上眼睛後想到的總是休夜那張麵無表情,滿是陰鬱的臉龐。
葉孤鴻確實如他所願要殺休夜,卻殺不了。
這江湖上竟沒有能殺得了休夜的人嗎?
無花待在寺廟你念經吃齋,心裡想的全是不能在佛祖麵前想的事情。
僧侶苦修喜靜,少林寺總是安靜森嚴的。但在新年到來之前的這段日子,寺廟中也變得熱鬨了許多。
辭舊迎新,新年伊始,寺廟中掃地的小和尚們圍在一起,看房簷上的蜘蛛。
蜘蛛正在吐絲織網,一隻蒼蠅被粘在網上,徒勞無功地掙紮著。
“蒼蠅被捉住了。我們要救它嗎?”
“但蜘蛛就沒飯吃了。”
隻需要織網便能捕捉獵物,無需自己親自動手,蜘蛛既勤勞又聰明。
無花遠遠地路過,順風聽到小和尚們的交談內容,心中一動。
聽說有一位蠱師,擅用蠱術殺人,如果是這位蠱師,能否殺得了休夜?
無花思及此處,微微一頓,遲疑。
他可沒有忘記休夜一己之力擊敗將十個襲擊他的殺手,更彆提石觀音的手下,以及他自己,還有葉孤鴻。
若是休夜有對付蠱師的方法,他便是請蠱師來殺他,也是白下功夫。
無花思來想去,頭疼,遂對休夜的仇恨值再次增加。
晏遊嗑著瓜子扒拉光幕,在這寒冷的冬日過去之前,他就盼著無花能自己氣自己,漲漲仇恨值。
莆田的冬季不下雪,反而總是下雨。
葉孤鴻在休夜劍下大受打擊,渾渾噩噩,在鎮子上過了一個平淡陰森的年。
寒冷的雨日裡,他待在房間中放空沉思,連老刀把子發來的信件都看不進去。
握著信,葉孤鴻還在想休夜那套千奇百怪招式淩厲的劍法。
據說是休夜的自創劍法。
葉孤鴻板著臉,不再往下想,重新起信件。
老刀把子在信上說,陳付七早就被名捕無情逮了去,山莊的其他人在想辦法,沒有葉孤鴻的事了。
就算有他的事,葉孤鴻也提不起心思去做。
他收好信,決定出門散心。
樓下休夜坐在桌旁擦劍,屋外陰雨綿綿,他那一頭白發仿佛被霧氣熏染,顯得灰蒙蒙的。
葉孤鴻心裡煩悶,不敢再看他,從他麵前匆匆走過。
街道上不遠處走來兩人,一高一低,一醜一俊,醜得那個辣人眼睛慘絕人寰,俊得那個傲氣十足銀光閃閃。
葉孤鴻心情不佳,沒有細看,與兩人擦肩而過,大步流星,帶起一陣冷風。
司空摘星隱隱覺得這位路人有些眼熟,但對方卻已經走出老遠,看不清麵孔。
“你真的要去見休夜?”
他問一旁的風蕭。
風蕭奇怪道:“還能有假?”
司空摘星道:“真的不是有雇主讓你殺他麼?”
風蕭不耐煩了:“沒有。”
司空摘星看他不高興,從善如流地改口:“我明白了,你是想與他交朋友。”
風蕭立刻否認道:“不是。”
司空摘星道:“那是為什麼?”
風蕭看他一眼:“我更想問為什麼——你跟著我做什麼?”
司空摘星笑眯眯道:“因為我很無聊。你那位叫王狗蛋的朋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我想見見他。”
兩人說話間行至問到的客棧前,休夜就坐在堂屋內,桌麵上擺著那把錚亮的銀劍。
休夜眉眼清冷,神色陰鬱,在冬日的陰雨中整個人都顯得十分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