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神侯府的路上,冷血目視前方,如此問道。
藺塵星對熟悉的年輕人向來有幾分寬容,冷血就在此列,儘管表情冷淡,但他的語氣十分平靜:“是他們不想見我。”
竟有些賭氣的成分在裡麵。
冷血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加迷惑。
忙忙碌碌一上午,如今已是正午,日頭正盛,離神侯府還有一段距離,而藺塵星不會輕功,冷血便提議在一旁的飯館中先填肚子。
藺塵星個頭矮,儘管無數次被提醒他的年紀,冷血卻因為他的氣質和表現總難將他看作大人。
故而言行間對藺塵星多有照料——就像在照顧小孩一般。
藺塵星沒什麼表情地看他一眼,不想再做無謂的強調,便點了點頭。
兩人在飯館的角落裡坐下。
不遠處,有人正打量著他們。
“那位便是傳言中的藺小神醫?”說話的青年模樣俊秀,眉眼間溢滿笑意,饒有興致地打量角落裡的兩人,“未免太小了一些。”
在他麵前坐著的是一位妙齡姑娘,身著白衣,腰間佩劍,麵上覆著一層白紗,白紗之上,瞳剪秋水,眉眼清冷。
她對青年的評價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隻是淡淡地投去一瞥,複又看向藺塵星。
“閣下打算何時動手?”
姑娘低聲詢問。
“怎麼能用動手一詞?”青年微微一笑,“應該用‘請’,否則神醫心中有怨,不會用心治療你師父的。”
“……”
石觀音門下弟子,曲無容沉默片刻,低低地應了一句“是”。
石觀音在休夜手下受挫,傷重難愈,加上心情不快,總是生悶氣,傷勢痊愈更加緩慢。
聽聞藺塵星在中原醫術高明,石觀音便派曲無容來中原請藺塵星去大漠為她看診。
至於曲無容麵前的這位青年,則是大名鼎鼎的西方魔教教主——玉羅刹。
他同樣在休夜劍下受挫,但傷勢不重,短短一月便調理好身體。石觀音的謀劃被休夜攪得亂七八糟,玉羅刹趁她病毫不留情,奪取她剩餘的勢力,逼得石觀音不得不與他合作,沙漠內做出什麼決斷都要考慮玉羅刹的意見。
聽說石觀音派弟子來中原,玉羅刹也伸手攪了進來,親自動身來中原。
石觀音對他惡心的要死,不想知道他的念頭,卻又不得不命令曲無容打探玉羅刹的心思。
玉羅刹對曲無容的防備一刻也不曾卸下,曲無容自然什麼都沒有打探出來,兩人一路上甚至堪稱相安無事。
在到達汴京之前,他們便隱隱聽說過中原如今風頭正盛的休夜和風蕭正結伴往汴京而來,但入了汴京後,卻沒有聽到任何有關那兩人的消息。
休夜目前不是正事,曲無容一心隻想找藺塵星,但玉羅刹卻偷偷地開始打探起休夜的下落。
曲無容聽石觀音說過,玉羅刹被休夜按在地上吃沙,按理說玉羅刹敵不過休夜,可看他的樣子,卻好像想和休夜再打一場。
曲無容覺得無聊。
藺小神醫和碧綠雙瞳的冷血捕頭吃完了飯,離開座位,曲無容默默地看著他們遠去,在心中模擬請藺塵星去沙漠看診的安排。
冷血和藺塵星重新上路。
“有人在看著你。”冷血早已察覺到暗中的注視,兩道視線中有一道視線令人極為厭惡,他對藺塵星說道,“是想請你去看診的人麼?”
藺塵星漠然道:“就算是也無所謂。倘若真的需要我去看診,他們遲早會找上門來。”
冷血見他不在意,便沒有多說,隻是心中怎麼也忘不了那道令人不舒服的目光。
神侯府。
藺塵星詢問了無情詳細的狀況以及感受,再次進行一次針灸,默默地調整藥浴所用的藥草的內容。
無情看著他,心想,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這麼想,便也這麼問了出來。
“沒有。”藺塵星搖搖頭,“隻是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無情眨眨眼:“能對我說一說麼?”
藺塵星還是搖頭:“不是什麼值得說的事情。”
藺塵星說他還要去為馮少爺看眼睛,神侯府便派人送他前去,他走後不久,無情從冷血口中得知今天藺塵星與風蕭見麵的事情。
不止是休夜,藺塵星也許與風蕭之間也有一段淵源。
無情不由得苦笑,加上步明燈,這四個人都可以說是防備心強,不好接近的人物,這四人之間還緣分不淺。
馮少爺目前居住在一個環境清幽的宅子裡,神侯府的馬車在大門外停下,藺塵星下車後不久,便被引進宅子內。
能明顯察覺到雙目變化的馮少爺對藺塵星的到來十分欣喜,仿佛藺塵星來的次數越多,他便能好得越快。
從最初的頹廢和不配合,如今的馮少爺又煥發出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朝氣。據他所說,待雙目複明,他不會再踏足江湖事,而是要耐心認真地接手馮家的生意,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因為他這番話,馮大掌櫃對藺塵星更加感激,禮物送了一次又一次。
藺塵星心中毫無波動,但看到馮少爺笑容滿麵,他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愉快起來。
病人好轉對大夫來說是比什麼都高興的事情。
當初休夜和風蕭經過他的醫治後,也是同樣的高興嗎?
藺塵星為馮少爺看完眼睛,又吩咐下去之後的安排,在忙碌的間隙,他不由自主地想道。
他並不清楚兩人是什麼樣的心情,包括步明燈。
過去的事情他沒有絲毫記憶,自己曾經寫下的日記裡沒有任何與那三人有關的內容,按理說是不重要的人物。
藺塵星不想聽他們談過去的事情不也是情有可原的嗎?
一天即將結束,又是傍晚,日暮四斜,落日熔金,天邊流雲飛卷。
藺塵星被馮少爺留在家中吃晚飯。
曾經的馮少爺頹廢到要揮掉一切飯菜,但此刻坐在藺塵星麵前的他,手握筷子,如風卷殘雲,吃得津津有味。
吃過飯後,馮少爺打算派車送藺塵星回去,但他拒絕了。
距離不遠,權當消食,而藺塵星也有需要考慮的事情。
走出馮家不遠,藺塵星麵無表情地正沉思,麵前走來一位白衣姑娘。
姑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藺神醫,我家主人想請您看診,不知您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