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懷嬌 白糖三兩 8235 字 8個月前

魏府的馬車比薛鸝來時乘坐的要寬敞了一倍不止,雖是是魏府眾多馬車中極為普通的一架,內裡陳設也精細周道,甚至馬車的一角還掛著花鳥紋銀香囊。薛鸝身下倚靠著軟毯,馬車內暖香彌散開來,一旁的小桌上還備著茶點……

她在吳郡時還當也算見過些世麵,直到來了魏府,才知這樣的豪族要遠超她所想。難怪即便她們隻是偏遠的旁支,母親也時常將出身洛州魏氏掛在嘴邊。

去淨檀寺的路程不算太遠,薛鸝一大清早天還昏黑時便動身了。

先皇崇尚佛法,領人修繕了許多佛寺,曾帶起了一陣子的風潮,唯有魏氏始終尊崇儒術,府中禮法森嚴,連二夫人喜歡佛法也並不聲張。

上淨檀寺需要走一段又長又高的石階,薛鸝不信鬼神,自然也無所謂心誠,硬著頭皮走到最後已是極不耐煩,最後隻隨意尋了一間佛殿待了許久。直到那股濃到頭暈的檀香浸染了她的衣衫,她才起身朝著殿外走去。

此時天色陰沉沉的,起了些涼風,卷著四周的樹葉簌簌作響。

薛鸝仰頭看,天空像是罩了一層灰蒙蒙的布,令人無端覺得喘不過氣來。

“娘子可是要回府了?”銀燈問完後,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今日的山風實在冷人。”

薛鸝並未露出不快來,說道:“既如此,我們也快些下山去吧。”

因這一段路崎嶇不平,馬車停在了稍遠些的位置,走到一半的時候,她總算看見了來時的一處亭子,而後狀似無意地踉蹌了一下,立刻便被身旁的侍女扶住了。

“娘子當心些。”銀燈連忙扶住薛鸝,與此同時身側的另一個侍女關切道:“娘子可還好,還能走嗎?”

薛鸝點點頭,試圖朝前走兩步,立刻便皺著眉停下,略顯為難地看向她們。

不等她開口,銀燈立刻說道:“我瞧著前方有個亭子,天色還早著,娘子不如先去歇歇腳。”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薛鸝直起身,被攙扶著走到亭中。

銀燈是雖薛鸝從吳郡到洛陽的人,因蜀地饑荒而被賤賣為奴,跟在薛鸝身邊也不過一年,另一個則是魏氏的家仆。薛鸝生得貌美,自她到了魏府便有好些人背地裡偷偷議論她,甚至有家仆爭相去桃綺院送器具,好借此窺上一眼。

這些薛鸝心知肚明,也並非她不愛外出,隻是如今寄人籬下,太過招搖反而要惹人非議。

冷風刮得越發厲害了,林間的枝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路上零星幾個行人也加快了腳步,她等了好一會兒,手指都變得僵冷,還是沒有在其中看到她惦念許久的身影。

也許真的是白來一趟。

銀燈的官話說不好,兩人正因此事嬉笑,薛鸝並不管她們,隻是百無聊賴地盯著路邊被風吹到亂倒的無名野花。

很快四周響起了一陣如同春蠶啃食桑葉一般的沙沙聲,而後這細微的聲響逐漸大了,兩個調笑的侍女才回過神,驚詫道:“下雨了!”

銀燈忙站起身,瞧了眼雨勢後,焦急地去看同伴:“這可如何是好,等走到馬車那處,我們娘子的衣裳都要淋濕了。”

同伴有些嗔怪地對薛鸝說道:“娘子怎麼也不說一聲……“

薛鸝隨即露出一副歉疚的表情,垂眸道:“方才出神了,未曾看到下雨,是我不好……”

她一副嬌柔好說話的模樣,家仆們本都喜愛她這樣好相與的主子,一見她如此哪裡還有責怪,反而開始後悔自己不該怪到她頭上去,連忙說:“是奴不好,方才隻顧著說話沒瞧見天色變了,害得娘子被困在此處。”

薛鸝久等不到梁晏,心中已經有些煩躁了,麵上卻仍平和著,似乎並不為這場雨而煩心。“不礙事,我們等一等,興許過一會兒雨勢便小了。若你們覺著無趣,可以同我說說話。”

見她不在乎,兩個侍女也沒了什麼怨言,當真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不多時,雨勢越發大了,半點沒有要停的意思。林子裡的冷風吹得薛鸝縮了縮肩膀,臉頰也凍得蒼白,仍是強撐著不露出異色,與兩個侍女搭話的間隙,餘光時不時會打量零星路過的行人。隻是行人來去匆匆,大都也被淋得衣衫濕透,亦或者是衣著普通不像出身顯貴。

薛鸝有些悻悻地收回目光,開始思索如今的處境。

她與阿娘在魏氏終究是外人,若是不能討得夫人們歡心,日後遲早要被草草打發出去,更遑論讓魏氏的人替她牽線,讓她攀上梁晏這根高枝了。

過了好一會兒,薛鸝才從嘩嘩雨聲中聽到陣陣腳步聲,隔著重重雨幕,腳步聲由遠至近變得越發清晰。她抬眼望去,約莫有五六人執傘走近,中間被簇擁著的一人穿著月白的衣裳,走動間傘麵傾斜,露出俊朗的一張臉,寒星似的明亮雙眸,亦如多年前一般。

興許是因為泥水汙了他的袍邊和鞋靴,讓他一邊走一邊皺起眉抱怨。

隻此一眼,便使得薛鸝心上猛然一顫,她立刻收回目光,不讓自己露出一絲一毫的異樣來,為了壓下喜悅,便在袖中暗暗掐著掌心,而後迅速低頭咳嗽了幾聲,終於引起兩個侍女的注意。

“這雨再不停,我們娘子就要凍出病來了。”

銀燈來握薛鸝的手,驚呼道:“娘子的手好涼,可不能再耽擱了。”

薛鸝輕聲道:“可如今雨勢太大,我們也不好走回去。”

“路上好些個人走來了。”侍女也看到了路上的一行人,如同看到了救星,說道:“應是哪個士族的郎君,娘子莫要憂心,我去向他們借把傘,再不濟讓娘子同行避避雨也是好的。”

見薛鸝猶豫地點了點頭,侍女二話不說衝進雨幕。

片刻後,薛鸝看到那行人果真停下了。而梁晏的目光也透過這山間的朦朧雨霧,如多年前那般遙遙地落在了她身上。

山林間入眼皆是蒼翠,薛鸝穿著身淡鵝黃的直裾,外罩一層霧色薄紗,如同一朵婉約而清麗的黃花,沒由來地讓人移不開眼。

梁晏的友人和隨從們時不時朝亭中的薛鸝投去打量的目光,而她微低著頭,露出一截蒼白細弱的頸項,朝梁晏投去狀似不經意地一瞥。

梁晏自詡見過諸多美人,早已能做到不為美色所動,然而此刻仍是下意識呼吸一滯,掃了眼身旁幾人,情不自禁地想,那娘子方才看得的確是他吧……

士族中人大都有君子風範,對於這樣的請求自然不會拒絕,很快便有人撐著傘走向亭子。

先靠近的人並不是梁晏,薛鸝心中一沉,卻並未流露出不喜,依然端莊有禮地道了謝,而後走入對方傘下。而其餘幾人也沒有任由兩個侍女淋雨,十分好心地與她們同撐一傘。

顯然梁晏早已不記得她了,僅僅是在她靠近的時候多看了兩眼,很快便目不斜視地繼續朝前走。

薛鸝與另一人執傘走在梁晏身前,衣衫上暈開了一團團水漬,微濕的發尾隨著步子,在纖腰處輕輕搖晃。黑發間插著玉白的梳篦,像極了她白膩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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