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子。”
“是我失禮了,還望郎君莫要責怪……”薛鸝聽到那人喚了她一聲,立刻與他賠罪,然而當她抬眼看去,卻又發現眼前的人極為陌生。
男子身形高大,身穿絳紫的長袍,顯然身份顯赫。隻是英朗的麵容看著與她父親一般年紀,不知為何會認得她。
薛鸝略顯警惕地後退了一步,恭敬道:“郎君認得我?”
“在下趙統,與薛娘子曾有一麵之緣,娘子不如再想想。”趙統說話的時候,手指一直在摩挲虎口處的傷疤,看似十分和善,幾句話卻驚得薛鸝一身冷汗。
趙是皇姓,看年紀應當是哪位封王。皇室中人依靠的是權勢,他們不像各大望族有嚴苛的家風與禮教規訓後人。薛鸝惹不起這些人,因此趙統一開口,她便立刻回想從前是否有得罪過他。她也不是每次都能招惹了旁人後再乾淨地抽身,倘若從前無意禍害了趙統的哪位親友……
薛鸝心中慌亂,腦子裡哪還想得起梁晏,隻想立刻脫身去找魏玠求助。
趙統見薛鸝一張嬌顏被嚇得發白,不禁好笑道:“我當真有這般可怕?”
薛鸝搖搖頭,瞧了眼他的臉又在腦海中回想,終於有了幾分熟悉感,似是在何處見過,卻又始終記不起。
趙統也不再逼她,提醒道:“在下乃鈞山王趙士端,娘子在淮陰之時,於我有救命之恩。”
此話一出,薛鸝立刻便想起來了,卻仍是壓下麵上的驚訝,裝作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樣。
“薛娘子為人良善,助人無數,記不清也是應當的。當日我遇到了仇敵,落難時與下屬走散,混入流民之中,多虧了娘子相助,否則今日的我必不會好生站在此處。”
趙統目光銳利如鷹隼,薛鸝一瞬間感覺自己好似是被他盯住的獵物,站在他身前可謂是百般不適。
趙統的目光停在薛鸝的朱唇上,看著她因為緊張而微微抿起的唇,緩緩道:“為報薛娘子恩情,我想設宴請娘子去府中一敘。沒有旁的外人,僅是我的兩個犬子,還望娘子莫要推辭。”
薛鸝心亂如麻,隻能硬著頭皮說道:“隻是舉手之勞,鈞山王不必在意,何況我近日實在……”
趙統的語氣不容拒絕。“不急,待薛娘子不忙,我會命人上魏府接娘子赴宴。娘子若一再推辭,叫我實難心安。”
趙統的麵相看著實在嚴肅剛正,以至於她到嘴邊的推辭都說不出口,隻好點頭應了,而後立刻尋了借口回到宴上。
薛鸝離開時再顧不上儀態,說是逃也不為過。
薛鸝與母親的坐席並不顯眼,因此她悄無聲息地落席也沒有引起太多關注。唯有姚靈慧注意到了她麵色倉皇,皺眉問道:“你方才撞見什麼了,嚇成這副模樣?”
她已經逐漸平靜,隨口胡謅道:“沒什麼,就是有隻蟲子落到了肩上。”
這件事她不能告訴阿娘,否則阿娘必定第一個將她推給鈞山王。
鈞山王看向她的目光哪裡是麵對晚輩和恩人,分明是赤|裸到毫不遮掩的情意,是對獵物的勢在必得。
一想到鈞山王口中的赴宴,薛鸝腦子裡能想到的人隻剩下一個魏玠。
想到此處,她又不禁後悔當初的舉動。
薛鸝默默幾杯酒下肚,又將少許酒水灑在衣袖上,直到惹得一身酒氣,姚靈慧見她喝醉氣憤不已,低聲咒罵了兩句,讓銀燈送她回去歇息。
她腹中發熱,腳步也變得虛浮不穩,意識卻還算清醒,走到半途便掙紮著推開銀燈,執拗地朝著藏書閣的方向走去。
銀燈慌忙跟上去扶她,無奈道:“娘子!娘子這是要去做什麼?”
“我去找表哥”,她深吸一口氣,再次說到:“表哥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