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1 / 2)

懷嬌 白糖三兩 7230 字 8個月前

夏日裡的流螢不算稀奇,隻是魏玠鮮少在夜裡外出,更不必說見過大片螢火浮動的場景。

他不是年幼的稚子,更不是女兒家,眼前的幽幽光點並未給他帶來任何觸動。

唯一不同的是薛鸝,她時而冷漠尖銳,時而又溫馴脆弱,這樣變幻莫測的一個人,總是叫人捉摸不透,分辨不出她究竟有幾分真心,是否那些哄人的話不過是口蜜腹劍的手段。

黑暗之中,魏玠能感受到有隻溫熱的手在觸碰他的指尖,見他沒有排斥的意思,於是變本加厲地勾住他的一根手指晃了晃,帶著點試探與討好的動作,像是從前那隻小鳥為討食輕啄他的手背。

“表哥總是獨自一人,守著這些古舊乏味的規矩,便不會感到寂寞嗎?”薛鸝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中少幾分幽怨,多幾分對魏玠的憐惜。

“守規矩不是什麼壞事,可以避免許多煩擾。”魏玠的話裡沒有欺瞞的意思,他的確是如此想的。他做事向來儘全儘美,並不為功名利祿,不過是他可以做到,而做到這些,能免去許多不必要的煩擾,他從未因此而感到寂寞。而薛鸝的靠近,他也並不厭煩。

得到魏玠的回答,薛鸝略有些意外。她還以為魏玠必定要扯上許多聖人言,以此反駁她所說的乏味古舊,捍衛魏氏引以為傲的禮法教條。

“人活在世,倘若隻為規矩二字而活,的確能免去許多煩擾,卻也會為此錯過許多有趣之事不是嗎?”既然是人便會有瑕疵,世上沒有人能從生到死都一塵不染。“表哥在旁人眼中是楷模,是魏氏育出的無暇美玉,在鸝娘心中卻隻是護著我待我好的表哥。表哥不願壞了規矩,必定心中沒有值得為此去做的人或事。可於我而言,表哥的品性是好是壞,是否還是世人稱頌的佳公子,我都不在意。”

薛鸝握緊他微涼的手掌,細軟的手指如一尾小蛇溜進他的指縫,與他親密地糾纏在一起。

“鸝娘對表哥的心意永不會變……世上人總講命數,興許你便是我的命數,我正是為你而來這世上走一遭呢。”薛鸝的聲音很輕,似一縷甜膩的香煙,緩慢地勾纏著他的心緒。

世上當真有獨屬他一人,無論世事變遷,都始終如一地陪在他身邊的人嗎?

魏玠不想承認,可他的確為薛鸝的話動容了。

為他而來,生死不論,眼裡心裡也隻會有他。這樣的話從薛鸝口中說出,實在叫人不得不懷疑。

魏玠發出一聲輕而短促的低笑,薛鸝恍惚還以為是她的錯覺,下一刻便感受到他微涼的掌心貼在了她的頸側,而後正如撫摸一隻美麗的瓷器般輕輕摩挲著她的頸項。

“當真值得嗎?”他若是想要得到薛鸝,自然有千百種法子,可這麼做無疑是打破了他平衡安穩的現狀,為她掀起一些不必要的風波。

薛鸝值得他這麼做嗎?

顯然薛鸝是誤會了魏玠話裡的意思,以為這話是在問她,立刻撫上魏玠的手,誘哄似地說:“世上沒有比表哥更值得的人了,隻要表哥愛我憐我,即便要做妾做奴婢,我都心甘情願。”

薛鸝為了顯得自己是一片真心,不惜說出自己最為唾棄的話來,好讓魏玠莫要當她是為了攀附他的權勢,想做魏氏日後的家主夫人。她雖愛慕權勢,卻也有自知之明,倘若她敢覬覦這個位子,必定有魏氏的人下手處死她,何必要給自己自找麻煩。

“死了也甘願?”他笑道。

“那是自然。”薛鸝答得毫不猶豫。

流螢已經逐漸飛散開了,屋裡僅剩幾點微弱的螢火。

他收回手,轉身朝門口走去,很快便有人進屋將燭火一一點亮。

脫離黑暗後,薛鸝麵對著眼含笑意的魏玠,想到自己方才說出的話,竟也忍不住生出點羞窘來。原來高高在上的魏玠,也會因為這種直白的甜言蜜語而高興嗎?

他應當遇見過不少狂蜂浪蝶的示愛,為何還能為她的話動容?

薛鸝心中疑惑卻又略有欣喜,畢竟她撩撥的不是旁人,是被世人追捧奉若神明的魏玠,日後想起來也算一份值得誇耀的功績不是嗎?

“天色已晚,你先宿在側房,明日一早命人送你回桃綺院,想必你也想好如何向姚夫人交代了。”

“表哥早些歇息,那我先走了。”

“去吧。”

時辰確實不早了,薛鸝隨著梁晏在野地裡胡鬨,一直到此刻才覺得疲倦,匆匆洗漱過後幾乎是倒頭便睡了過去。

玉衡居的侍女們都是千挑萬選才能在此處侍奉,因此即便是麵對薛鸝,也沒有如其餘人一般露出輕鄙來。她難得來了一次玉衡居,睡得實在不算舒坦,夜裡因為蚊蟲叮咬幾次醒來,一直折騰到天光微亮,她索性起身洗漱,想要回到桃綺院應付姚靈慧。

薛鸝梳妝打扮過後,天色仍是蒙蒙亮,她便放輕步子去到了魏玠的臥房。

守在門外的侍衛是晉青,看到是她後,壓低聲音提醒道:“公子尚在歇息。”

薛鸝心中猶豫了一番,正轉身想走,門卻忽地被拉開了。

魏玠的衣物穿得整齊,隻有發絲略顯隨意地披散著。見到薛鸝眼下憔悴的青黑,說道:“夫子今日不會去書院,你回去後好好歇息。”

說完後,他略一頷首,又道:“先進來,我有東西給你。”

薛鸝還以為是魏玠後悔了,想要將那一箱子珠翠送與她,誰知卻跟著魏玠走到了書案前。他抽出幾本書交給她,說道:“你上次看過的書上我做了批注,若有何處不懂可以來問我。”

魏玠捕捉到了薛鸝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提醒她:“鸝娘,你不能什麼都想要。”

一瞬間,薛鸝還以為他意有所指,臉色稍稍一變,迅速擠出一抹笑,說道:“表哥說的話我聽不明白。”

魏玠臉上分明是溫和的笑意,一雙黑沉沉的眼卻無比漠然,看得薛鸝心臟猛地一緊。

正在此時,忽然響起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女人滿是憤怒的嘶啞叫喊。

“魏玠!是你告訴了魏恒,是你說出去的!你以為,你們父子算得上什麼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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