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是殺人如麻的叛軍，城內是饑餓與疫病，好在魏恒的兵馬與處不算太遠，平遠侯的兵馬若快些，五內便能趕到增援。
城中的人接連染病，薛鸝也不敢輕易出府，以免自己給魏玠添亂。
個士族與豪紳將治病的藥材收集起來，一是想高價賣給百姓，二是為自保，很快便引起眾怒，魏玠強行命他們交藥材，又殺人以儆效尤，卻仍是沒能平息眾人的恐懼與怒火。
在絕望之時，人似乎總要去責怪些什麼，為自己的不幸找到一個緣由，好發泄自己的怨氣，讓自己能獲得些許寬慰。如一來，被貶到成安郡抗敵，出身高門又深陷醜事的魏玠便成眾矢之的，一時之間他的雀目也成災禍的象征，似乎成安郡今種種，皆是由他一手所致。
魏玠在百姓口中，也從聖人成罪人。
很快城中的能用的草藥都用儘，剩下的人隻能硬扛著，倘若身骨健朗便能挺過去，貧弱些的便無異於等死。兵馬被折損不少，抵禦敵軍也漸漸變得吃力。
魏玠已命人送去書信，增援五便到，城中的人都盼著等援兵到擊退敵軍，送來救命的藥。
薛鸝也逐漸不安起來，也不知是否是憂思過度，竟也覺得食難下咽，渾身都變得乏力。
一直到晨光熹微，魏玠才領兵擊退敵軍，迎著清晨的寒露，疲憊不堪地府。他在薛鸝的房門站片刻，想到自己身上的血氣會令不喜，還是決定先去換下衣物。然而才轉過身，便聽到房中傳來聲微弱的咳嗽。
他腳步一滯，過身去推門而入，連腳步聲都顯得急切。
魏玠傾身去撫摸薛鸝的臉頰，肌膚下所透出的熱度好似熱炭將他灼傷一般，讓他的手竟微微地顫動一下。接連麵對重重禍事不曾皺眉的魏玠，竟在刻麵色蒼，再掩飾不住語氣中的慌亂。
“鸝娘。”他喚一聲，薛鸝沒有動靜，於是他一聲比一聲急促，越發顯得不安焦躁，薛鸝終於睜開眼。
然而睜眼，他仍是沒有鬆懈，仍是緊繃著，連麵色都顯得冷硬起來。
薛鸝扶著他的胳膊，掩著臉咳嗽聲，而後啞著嗓說道：“表哥的‘對不住’說早。”
每一聲咳嗽，都好似有一根弦在他心上扯動。
魏玠遂低頭，話語似乎也變得滯澀。“對不住，我沒有照看好你。”
薛鸝躺榻上，幽幽道：“你既般愛我，若是我死，總該要殉情才是。”
他竟沒有反駁，順從地說：“好。”
魏玠答得爽快，反而是有些說不出話，背過身去咳聲，憋悶道：“興許隻是風寒，我不曾出府，又怎會染上疫病……”
然而不過半個時辰，罪魁禍首便被魏玠查出來。薛鸝病懨懨地倚著床榻，聽著個每裡灑掃院的樸實婦人哭喊。
“奴婢也是沒法，請郎君救救我家小郎，郎君殺我也無所謂，隻求郎君可憐可憐小郎，他還樣小，不能染上時疫啊……”
婦人自己的孩染疫病，城中早已沒草藥給的孩。便覺著魏玠樣的貴人定是私藏救命的藥，不肯輕易拿出來救他們樣的庶人。於是才故意令薛鸝染上時疫，等著替煎藥過後將藥渣帶走，好借救孩兒的命。
婦人一邊哭喊著，一邊用力地磕頭，砸在青磚上的悶響聲薛鸝在屋裡都能聽。
心中本來有些怨憤和委屈，然而聽哭得淒慘，竟也出一絲憐憫，於是讓魏玠放走。
魏玠沒有阻攔薛鸝的意思，隻是問道：“不怨嗎？”
薛鸝想到自己在魏玠心裡應是個睚眥必報，極其小心眼的人，冷笑一聲，說道：“要怨也該怨你。”
魏玠垂下眼，應一聲，說道：“我會陪著你。”
薛鸝隱約覺著，魏玠說的陪著，更像是要與合葬一處的意思。
虛弱地倚在榻上，輕歎口氣，無奈道：“你便我是人之將死，想要心善一。”
魏玠皺起眉，語氣難得嚴肅起來。“不可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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