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氏是狼子野心,魏氏又何嘗不是,倘若沒夏侯太尉,如今一手遮天的人便隻剩下他們魏氏的人。
他們再如何鄙夷趙暨,這齊江山也要姓趙。食君之祿卻去做那竊賊子,是要被釘在上遺臭萬年的。誰也不願先背負一身罵名,與其坐在皇位上戰戰兢兢,做一個權傾朝野的臣子未嘗不好。
年關將近,魏氏也朝宮送了賀禮。魏恒大夫人下葬後被揭穿醜事,身體一落千丈,加上四處奔波平亂身子所損耗,事務權交魏植去操辦。魏玠投入趙統麾下後,加諸在他身上的罵名也不算少,他心中亦愧疚,隻可惜行差步錯,再如何失悔,所事都再難回頭了。
趙暨一早從太後宮中回來,見到太極殿的宮人們正在換上新宮燈,薛鸝也在那處傻站著。
他冷著臉喚薛鸝進殿,而後將一個匣子送到她手上,說道:“送去顯陽殿,給皇後。”
薛鸝聽聞趙暨時常做些荒唐事,給夏侯婧送過不少稀奇古怪的物件,些實在是不堪入目,惹得夏侯婧暴怒來找他算賬。知夏侯婧喜愛魏玠,興許會為難她,還讓她去觸這個黴頭,豈不是故禍害人。
薛鸝不大情願地抱著匣子沒動作,問道:“陛下說過要我避開皇後,若換我去惹出事端該如何是好?”
趙暨皺起眉,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不悅道:“讓你去你便去。”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送完莫要急著走,先等她打開看過,回來告訴朕。”
薛鸝可奈何,隻好聽從他的思。
匣子抱著不算太,也不知麵是個什麼東西,聽聞從前趙暨殺了夏侯婧的愛犬,夏侯婧便將他寵愛的後妃給殺了……
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想到己手端著的可能是什麼死物,薛鸝便覺得實在晦氣。
送便送了,還要看著夏侯婧打開,若是因此被遷怒,她當真是要冤死了。
薛鸝如此想著,在踏入顯陽殿大門的時候還猶猶豫豫的。宮女聽聞她是從太極殿送賀禮來的,冷著臉請她進去拜見夏侯婧,薛鸝心中愈發不安。
顯陽殿的陳設便如同夏侯婧本人一般奢靡到了極點,隻是這一切薛鸝都心欣賞,隻敢低著頭恭敬地將匣子奉上。
夏侯婧看到了她的臉,緩緩從榻上坐起來,開口道:“抬起頭來。”
薛鸝抬起臉,夏侯婧直勾勾地看了她好一會兒,而後瞥了眼身邊的侍女,說道:“你們先退下吧。”
等屏退了宮婢,夏侯婧緩步到薛鸝身前,毫不猶豫地揭開了匣子,隻看了一眼,麵色也跟著變了。
與此同時,薛鸝也看清了麵的物什,竟並非她猜想中的汙糟東西,而是一件月白的羅裙,沒太多繁複的繡花,隻素雅的暗紋。
誰都知曉夏侯婧喜愛招搖豔麗的裝扮,趙暨就算是要討她歡心也該白投人所好,為何送了這般素雅的樣式。
薛鸝忐忑地等著夏侯婧發怒,好一會兒了卻沒什麼動靜,她悄悄抬眼去看,發現夏侯婧正盯著那件羅裙出,眸中似微光閃動。
注到薛鸝的目光,夏侯婧臉上又恢複了高傲的色。
她將衣裳拿了出來,卻沒讓薛鸝退下的思,反而是兀去了側室,留薛鸝一個人不知所措地捧著空匣子站在原地。
片刻後夏侯婧再回來,繁的華服經被她換下,換成了那件月白的羅裙。
換了件衣裳,卻好似連她的跋扈都褪去了,她低頭去看裙擺的時候,薛鸝竟能從中看出幾分手足措。
薛鸝發覺一切事都好似和她預想的不同,心中也疑惑萬分,夏侯婧睨了她一眼,語氣還是冷冰冰的,說道:“東西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她安然恙地走出了顯陽殿,一直等她走到太極殿前,她還是滿腹疑惑不知該找誰問。趙暨硬要將此事交予她去做,定是不想被旁人知曉,這些內情還是莫要知曉最好。
等薛鸝回到太極殿複命,趙暨經等候多時,他屏退了宮人,說道:“皇後收下了?”
薛鸝點頭,趙暨也點頭,而後彼此沉默聲,好一會兒,他忍不住又問:“皇後沒說什麼?”
薛鸝如實道:“沒說什麼,隻是讓我走了。”
趙暨的臉上多了抹顯而易見的沮喪,癱坐著一動不動。
她想了想,隻好又說道:“皇後打開後,立刻換上了那件羅裙,應當是喜歡的。”
他又坐了起來,眼像極了看到衣裙的夏侯婧。
“好看嗎?”
薛鸝點頭道:“好看。”
說完後,她還是不解道:“皇後娘娘似乎從不穿這樣素雅的衣裳。”
趙暨涼涼道:“你懂什麼,她幼時傾慕魏蘭璋,因他寫詩稱讚月下清輝,為此穿了好幾年的月白……”
不等說罷,他瞥了她一眼,冷笑一聲。“誰知他文章寫的風雅,眼光卻俗淺,竟中了你。”
薛鸝不為道:“陛下說的是,待見了魏郎君,我便同他說一聲,薛鸝庸俗之輩配不上他風雅之士,往後還是莫要來往的好。”
趙暨陰著臉,咬牙切齒道:“是朕失言了,你如何不配,你與他分是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