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2 / 2)

懷嬌 白糖三兩 10688 字 8個月前

世上事大都不如意,魏蘊自小順遂,身邊都是如魏玠魏禮這般的少年英才,她忽然嫁給一個平庸無趣的人,心底有委屈也是在所難免。

即便是她當初與梁晏騎馬過長街,去洛陽城外看過滿山春花後,忽地被魏玠拉去學琴看書,心中也是無限鬱悶。

薛鸝喝了酒,有些昏昏沉沉的,開始說胡話:“既瞧不上他,且試著教他變得有趣些,總歸你是魏氏的人,若他實在不如你心意……你便,便休了他,讓表哥替你再尋一個……”

等魏蘊出聲將侍女喚回來的時候,薛鸝已經醉到趴在桌上昏睡了過去,酒盞被推到,她的裙上衣袖上也都沾滿了酒漬。

魏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漠然道:“把鸝娘帶下去,給她換一身衣裳。”

——

薛鸝再醒來的時候正是烈日炎炎,興許是睡得太久頭痛欲裂,渾身也沒有力氣,強撐著坐起身,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扶著床榻下地後眼前又是一陣陣地發黑,險些跪倒在地。

她啞著嗓子有氣無力地喚了兩聲,許久後才有侍女進來,送來了洗漱的淨水和茶點。

薛鸝用過了茶點,才終於有了些力氣,無奈道:“去備小船,再不回去阿娘又要訓斥我了。”

侍女瞥了她一眼,說了聲是,而後薛鸝獨自吃完了一碟點心,也沒有見到侍女回來,忍不住起身去催促,等她走了一段路後,腳步猛地頓住,她扭過頭去看一旁種著的牡丹,昨夜還含苞的牡丹,今日卻花瓣舒展極為盛美。

再想到醒來後渾身酸軟,饑餓到無力起身,隻怕她不止是睡了一日。

薛鸝慌忙去尋侍女,然而對方隻怕是刻意避著她,找了一圈竟不見人影。她耐著性子等了半個時辰,才見到魏蘊乘著小船前來見她。

魏蘊麵上沒什麼表情,見到薛鸝第一眼,便開口道:“鸝娘,我是為你好。”

薛鸝忍怒不發,問她:“我究竟睡了幾日,洛陽如何了,我阿娘呢?”

“洛陽城外都是叛軍,誰也出不去,姚夫人知曉你被魏玠蠱惑,一心要出城與他私會,我將你扣在此處的事,已經與她說過了。”魏蘊像是變了一個人,語氣冷冰冰的,眼神更是如此。“你太過單純,魏玠為人狡詐,城府頗深,你被他哄騙也是情有可原。任何人任何事與他扯上,都會災禍纏身永無寧日,魏氏落得今日的下場,不正是因他所致?我是想救你的,鸝娘,你心性良善,不該與他這樣的糾纏不清。”

薛鸝忍無可忍道:“不必自以為是替我做決定,我與何人糾纏,皆是我心甘情願,你若恨他厭他儘管如此,何必要將我困在此處?”

魏蘊聽到她的話,麵色愈發陰沉,幾乎稱得上是憤怒了,而後她猛地起身,目眥欲裂地瞪著薛鸝,眼眶泛紅死死盯著她,厲聲道:“你是蠢不成?魏玠早就不是從前的長公子了,他是我們一族的恥辱,他擔不起那些美名,什麼高風峻節,他分明是一個叛賊,卑鄙小人!魏氏養育他二十餘年,如今要毀在他手上了!你可知我一想到自己敬慕他十幾年,便覺得惡心作嘔。你偏偏要與他糾纏不清,這怪不得我!”

薛鸝被她的模樣嚇到了,不禁往後退了一步,而後又站直身子,冷笑道:“你說了這般多,與我又有何乾係?魏玠是怎樣的人我自有數,無需旁人提點我。你將我困在此處,當真是為我好不成,魏蘊,你究竟是何意。”

“你還是第一次不肯叫我姐姐。”魏蘊逐漸冷靜了下來,望向薛鸝的時候,也覺著眼前的薛鸝無比陌生。

她惱恨薛鸝與魏玠糾纏不清,魏玠可恨可憎,她不敢置信自己崇敬多年的人如此不堪,而薛鸝這樣好,卻唯獨要為了魏玠執迷不悟。魏蘊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感受,仿佛是兩個人都背叛了她一般,讓她無法壓下這份不甘。

魏蘊沒有回答她的話,帶著人轉身便要離去,薛鸝追到了湖岸邊,她才停住腳步,扭頭道:“我隻是不願讓你被他迷惑,你心性單純,容易受人擺弄。我將你困在此處,本意是不讓你出城私會他,以免日後再鑄下大錯。”

“本意,那如今是何意?”薛鸝立刻聽出了要害,眼神也跟著變了。

“就在前一日,我兄長被他所俘。”魏蘊移開眼不去看她,隻盯著那波光粼粼的湖麵。鸝娘當初不顧性命去救她,如今她卻要借鸝娘的軟肋算計她。“你與軍功孰輕孰重,便要看他如何抉擇了。”

薛鸝氣笑了,問道:“若他殺了魏禮,你想如何處置我?”

魏蘊似乎從未想過,因此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我不會讓你與他繼續糾纏。”

薛鸝徹底不耐了,轉過身去不再看她,任由魏蘊乘著小船離去。

夜裡她獨自用了膳食,躺在榻上睜眼望著帳頂,就這樣乾等到了夜深,才起身朝外走去。侍女還當她是起夜,並未將此放在心上,直到好一會兒沒見到薛鸝回房才起了疑,四處去尋她,終於發現湖邊站了一個人影。

侍女剛想出聲喚她,就見薛鸝一個縱身躍入湖中,撲通一聲,濺起大片水花。

見到這一幕,侍女渾身僵直,呼吸都嚇得屏住了,而後才像是如夢初醒般慌忙大喊道:“來人啊!薛娘子投湖自儘了!”

府裡的湖是人挖出來的算不上太大,隻是薛鸝水性再好,要遊去對岸也不是件輕易的事。

夜裡的湖水冰冷刺骨,她一入水便後悔了,隻是眼下魏蘊的確是惹惱了她,這種地方她是一刻都不願意多待的。

湖心閣隻有兩個侍女,眼看著薛鸝投湖,一人還在睡夢中被吵醒,連忙爬起身朝外跑去,便看到同伴慌亂到原地跺腳,幾乎要哭出來了,衝著湖麵大聲地喊叫著,然而夜色中,隱約能看到湖中有一線翻動的水波越來越遠。

“薛娘子不是不通水性嗎?”侍女愣愣道。

另一人氣急敗壞:“我如何知曉,八成是我們娘子又叫人騙了,這哪裡是不通水性?湖裡的魚都不見得有她這樣的。”

湖心閣沒有遊船,兩個侍女隻能麵麵相覷,等著受到魏蘊的責罰。

等觸到石岸的時候,薛鸝抓緊了岸邊長滿的菖蒲,她總算鬆了一口氣,遊到還剩小半程的時候她幾乎沒了力氣,興許是太怕死了,竟真的拚著一口氣遊到了此處。隻是如今手腳都酸軟著,連抬手的力氣都要沒了,在水裡泡了好一會兒她才尋了個位置艱難地爬上去。

坐在地上緩了片刻,薛鸝才緩緩起身,身上濕噠噠地往下滴水,腳上的綢鞋也不知何時不見了,她也沒有心思去理會,隻管拖著步子往外走。夜風一吹她便冷得發抖,隻是走了許久,依舊沒見到府中夜巡的家仆。

又走了一段路,總算見到了一個急忙奔走的侍女,薛鸝渾身濕淋淋的像一縷遊魂,將這侍女嚇地叫了一聲。

她忍不住歎了口氣,問道:“你跑什麼?”

“叛軍進城了!大公子要來找魏氏尋仇!娘子也快跑吧。”不等薛鸝再問,那侍女說完便匆匆跑了。

薛鸝站在原地,情緒頗為複雜,既是疑惑又是惱怒,也不知魏蘊下了多少迷藥,一覺醒來洛陽都被攻破了,難怪她會餓到下榻的力氣都沒有。

當叛軍入城的時候,紀律森嚴如魏府,依然是混亂一片。

有人喊著罵著從薛鸝身邊跑過去,她也沒有回頭的意思,路上不知踩到了什麼,刺得腳底疼痛不堪,都沒能讓她停下來,甚至是走得越發快了。

分彆之後,她便總是想著,等到重逢的那日,她一定要跑著去見他。

——

問出了薛鸝所在何處,魏玠便沒有去管旁人如何,徑自去尋她了。

事發突然,府中的家仆不知魏玠與趙統的兵馬有什麼分彆,隻知曉叛軍入城會殺人,因此都急於逃命,魏府混亂不堪。

漆黑的夜裡,長廊上的燈籠也沒有被點亮,魏玠索性自己提了一盞燈,依稀能看清前路。

他有許多事不曾告知薛鸝,想必她心中有層層疑問,他可以慢慢解釋與她聽,而後再替她安排好往後。

想到此處,他的腳步也不自覺快了幾分,走了長長的一段路,他在廊中聽到了一陣快速逼近的響動,步子也下意識緩了下來,而後便有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影猛地撞到了他懷裡,一雙手臂緊緊箍著他的腰。

魏玠的手落到她身上,觸到了一手的冰冷水漬。

他動作一頓,卻還是將她抱緊,而後便聽到懷裡的人悶聲道:“我險些累死。”

魏玠無奈地笑了一下,似乎所有疲倦與勞累,都在此刻化為了烏有,隻剩下濃濃的不舍。

“鸝娘,為何我每次找到你的時候,你都是這副狼狽的模樣?”

“分明是我找到的你。”她反駁完,魏玠低笑一聲,撥開她頰邊的濕發,捧著她的臉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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