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魏玠的意圖,薛鸝也僵住了,她扭過頭去,能看到魏玠臉色不大好,似乎是有些惱火,加之他反常的舉動,立刻讓她想到了自己白日裡買回來的補藥,解釋道:“你莫要胡思亂想,我隻是見你太過勞累,這陣子消瘦了不少,想讓人開了補藥替你養一養身子。”
魏玠貼近她,語氣陰森森的,顯然是極為在意此事。“你是覺著我身子骨虛了,心中已經厭棄我了,是不是?”
薛鸝也沒想到魏玠竟會為此羞惱不已,隻好柔聲安慰道:“周娘子與我說,男子到了年紀,身子骨不如從前也是平常事,何況你近日勞累,比從前不如再尋常不過,你莫要放在心上,我怎會因此厭棄你……”
誰知她這番安慰非但沒能讓魏玠心中好受,反而更激怒了他,魏玠被氣得冷笑一聲,當即將她的腰帶抽了去,薛鸝被死死按住,書案上的東西都落了一地。
衣衫堆在腰下,被壓得滿是折痕。
魏玠被她的話惹惱了,自然是百般地折騰她證明自己。薛鸝出了一身的汗,發絲都黏在了頸側。
事畢後,薛鸝的腿酸軟到抬不動,膝蓋泛著青紫的淤痕,腰上也是一圈紅印記,還有各處遍布的指痕。
她嗓子微啞,身子仍微微地發顫,魏玠將她的臉掰過來,替她將麵上的淚痕擦去。
薛鸝心中怒火未消,不明白魏玠突然發什麼瘋。
看出她在生氣,魏玠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角,小聲道:“我以後不會了。”
說完後,似是怕她不信,又重複了一遍。“真的不會了。”
薛鸝聽到他語氣可憐,麵色才逐漸好轉,說道:“我要喝水。”
她說完後,魏玠慢條斯理地穿好衣裳,端了茶盞要遞給她。
薛鸝才伸出手去,魏玠便猛地咳嗽起來,茶水濺到了她手上,瓷盞落地一聲脆響,她立刻驚得坐直了身子,魏玠卻在此時背過了身,緊接著的咳嗽一聲比一聲劇烈。
薛鸝的心跳得飛快,她繞過去,見到魏玠的手抵著唇,咳嗽聲依然抑製不住,片刻後,她睜大眼,看見了指縫間溢出的猩紅血跡。
似乎是知曉自己瞞不住了,待到咳嗽聲逐漸停止,魏玠移開手掌,他的唇角與下頜,連同掌心都是一片刺目的猩紅。
“鸝娘,莫要怕。”他溫聲寬慰她,似是全然不在意。
薛鸝止不住地發抖。
“魏玠……為何會有這麼多血,不是風寒,你不是染了風寒。”
魏玠見薛鸝在發抖,想要上前將她擁入懷中,卻覺著渾身都無比沉重,周遭的景象也跟著天旋地轉,最後眼前一黑,反而栽進了薛鸝懷裡。
醫師趕來的時候,薛鸝身上沾了不少血。屋子裡的狼藉也被她清理了,她想要詢問清楚,隻是沒有魏玠的吩咐,醫師也不敢和她說明。
魏玠服藥過後,屋子裡照看的人都被薛鸝屏退,她端了一盆淨水,緩緩將頸邊的血擦淨,又去洗乾在手上的血跡,一直洗到手背泛紅也沒有停下,而後又在魏玠的榻前呆滯似地僵坐了許久,回過神後,她才忍著哭腔,低聲罵道:“騙子。”
——
魏玠如今回了洛陽,許多人都緊盯著他府中的動靜,深夜之時召了醫師自然也迅速被人知曉。旁人不明所以,薛珂心底卻一清二楚,倘若沒有要緊事,何必在深夜之時召見,隻怕是時日無多了,再按捺性子等上一段時日,魏玠與世家結怨無數,若死在了他手上,往後他何愁無人庇佑。
薛淩也迅速知曉了此事,隻是他不比薛珂沉穩,等了一日後不見有動靜,便親自趕去求見薛鸝。
魏玠正在病中,自那日昏迷過後,期間隻恍惚著醒了兩回,嘔出一團發烏的血來。薛鸝強忍著慌亂無措,每日守在魏玠身側,隻盼著他一覺睡醒便能平安無事。
聽聞薛淩求見,她本是不大願意理會的。然而魏玠此刻正在病中,她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麼,聽薛淩說有要事,她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去見他一麵。
薛淩沒有想到再見薛鸝,她竟會憔悴如此,猜想她是受了不少折磨,心中也多了幾分憐憫。“鸝娘,你近來如何了?”
薛鸝沒有心思與他寒暄,略顯冷漠道:“你覺著呢?”
她已經想好了,若薛淩是特意趕來落井下石的,她立刻命人撕爛他的嘴。
薛淩睨了眼四周,見沒有旁人在此處,他才走近了薛鸝,將她一把拉到身前。薛鸝嫌惡地要甩開他,卻被薛淩斥了一聲:“你聽我說完。”
見薛淩麵色凝重,她也暫時壓下了厭煩,任由他開口。
“平遠侯送來的解藥已經被我毀了,魏蘭璋此番必死無疑。你不用怕,往後他再難欺辱你,我定不會叫你給他陪葬,趁著這幾日他病重你才好脫身,此人陰毒,若你此時不走,待他死後興許……”薛淩說著,語氣也多了幾分邀功似的得意。
薛鸝的腦子裡仿佛有根線在嗡嗡作響,一時間什麼也聽不見去了,眼前的一切似乎也在隱隱發黑。
薛淩見薛鸝麵帶驚愕,身子忽然晃了晃險些倒下,忙扶穩了她,正要出言安慰,卻猝不及防迎了一巴掌,打得他當即愣在了原地,隻愕然地看著她。
薛鸝使了十成的力,連她的手掌都火辣辣的疼,更不必說薛淩麵上清晰可見的指痕。
好意來安撫薛鸝,卻無端受了她一巴掌,薛淩也惱火了起來,罵道:“你發什麼瘋?”
薛鸝好似被人掐住了脖頸,竟是連喘氣都變得艱難,她死死盯著薛淩,忽然大喊一聲:“晉炤!”
守在不遠處的晉炤聞聲而來,薛鸝幾乎是氣得發抖,指著他,毫不猶豫道:“打斷他兩條腿。”
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聲過後,又響起了幾句不堪入耳的辱罵,過了片刻,庭中響起了幾道淒厲的人聲,這一回罵聲也消失了。
薛淩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身後蜿蜒著兩道長長的血跡,薛鸝蹲在他麵前,紅著眼重複了一遍:“你是說,薛珂替我報仇,所以要害他性命?”
薛淩疼到幾乎說不出話,麵色慘白地點了點頭,薛鸝這才緩緩起身,吩咐一旁的晉炤。“此事莫要驚動旁人,去將我阿爹請來,我有話要問他。”
在等薛珂的時候,薛鸝沒有理會薛淩,隻是先回屋去看魏玠,他還是躺在榻上,麵色蒼白如紙,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
好一會兒了,她見到魏玠唇角微動,似是囈語般說了些什麼,她努力貼近,終於聽清了他的話。
“鸝娘……”
魏玠的語氣很輕,嗓音也是啞的,隻這一聲,薛鸝方才忍了許久的眼淚便奪眶而出。
等了許久後,薛珂被晉炤帶到了府中,與其說是請,不如說是捆來的,甚至麵上還有淤青。
薛鸝知曉薛珂的性子,甚至不屑與他周旋,任由晉青將人拖下去打了一頓,這才重新帶到她麵前。
“爹爹”,她漠然地望著他。“我是真心喜愛魏玠,若是他死了,你定是要活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