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2 / 2)

懷嬌 白糖三兩 7443 字 8個月前

過不好的,她沒法不去責怪自己,薛珂是因她才對魏玠下手,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夫君,午夜夢回,她都會記得自己手掌上有他的血。

待馬車行至上郡,魏玠已經消瘦了許多,麵上的線條似乎都變得更有棱角,往日的神仙氣度如今隻剩下了憔悴。

隻是馬不停蹄地趕路後,直到來了上郡,薛鸝才得知一件猶如晴天霹靂的事。

平遠侯半月前便病重身亡,早早地下葬了。

薛鸝的心涼了一半,去太守府的路上腳步幾乎都是虛浮的。

府上果然掛滿了素布,一派肅穆消沉的模樣。聽聞洛陽來人拜見,梁晏很快便出府迎接,見到來人是薛鸝,他愣在了原地,一時間沒有說話,緩了好一會兒,才乾巴巴道:“原是你來了……許久不見,近日可還好?”

梁晏穿著一身素樸的孝服,人消瘦了許多,從前的少年意氣似乎也一去不複返,在上郡的磨煉,讓他愈發顯得沉穩。這番話顯然是明知故問,薛鸝風塵仆仆來到此處,麵上都是掩蓋不住的疲倦,和“好”字稱得上是毫無關係。

梁晏與魏恒決裂之時鬨得極為難堪,聽聞後來也與他又敬又怕的平遠侯恩斷義絕,然而到頭來,平遠侯的喪事還是由他一手操辦。

薛鸝不知該如何開口,即便不談梁晏與魏玠之間的糾葛,她對梁晏也是有諸多歉疚,本以為從此再難有交集,卻不想今日會為了魏玠前來求他。

然而魏玠的性命不容她躊躇。“我此番來,是有要事想要求你。”

薛鸝躬下身,朝他行了一禮。

“魏玠被趙士端所害,如今性命垂危,平遠侯命人送去的解藥被人暗中毀去。既然信是從平遠侯手中寄了出去,我想此處興許還有救他的法子,還請你不計前嫌,救他一條性命。”

薛鸝半晌沒有直起腰,也沒有聽到梁晏的應答,好一會兒身前之人才發出一聲譏諷的輕笑。

薛鸝站直身看向梁晏,他的眼神中是濃濃的憤恨與鄙夷,嘲諷道:“不計前嫌……他替魏玠奪藥而以身犯險,害得自己重傷不治,我替他撰寫書信,命人送藥去洛陽已是仁至義儘。你還要我如何,他死前還在念著魏玠,強撐著一口氣等魏玠來見他一麵,好喚他一聲父親,竟是到死了都沒能如願。是我替他收的屍,我替他闔上了眼……你說這算不算是報應,對於魏玠這等冷血寡情之人,他死了到地下,與他的生身父親重聚,我為何要阻攔,與我有何乾係?”

薛鸝眼眶通紅,直直地望著他。

梁晏說完後又移開眼,嗓子莫名發堵。

好一會兒,他才自言自語似地說道:“如今與我淚眼相對,竟是為了另一人。”

薛鸝繼續道:“是我對不住你,隻是此事是有人從中作梗,並非他刻意不願讓平遠侯瞑目,若能救他,也算還了平遠侯的心願……算我求你,救他的性命。”

梁晏依舊冷漠道:“解藥隻此一份,我如何能救,你與其來求我,不如早日替他備好後事,以免他生前風光顯貴,死後卻流落到這籍籍無名的偏遠外鄉。”

“梁晏!”薛鸝終於聽不下去,雙手緊攥成拳,眼淚也奪眶而出。氣焰隻持續了一瞬,她又低下頭,低微地懇求道:“他不能死……你們從前不是知己嗎?你救救他啊……”

有很長一段時日,他在心底怨恨薛鸝移情魏玠,換做是任何一人,他都不會如此怒火中燒,唯獨是魏玠。好似魏玠生來便要壓他一頭,占了他的身份地位,將他的人生攪得一塌糊塗,連他的心愛之人都要對魏玠死心塌地。

從前的知己情誼,在玉衡居飲酒論事的過往,都被這灼人的毒火燒儘了,如今再想到魏玠此人,他心中隻剩下嫉恨與不甘。

他還是平遠侯府的世子,他是想要與他做父子的,魏氏嫡長子的位置,他可以不要。可偏偏他的父親為救魏玠而死,臨死前心中掛念的也是魏玠,那他又算什麼?

梁晏語氣冷硬,繼續道:“我說了,我沒有解毒的法子,他的親生父親有,隻是那人如今已經死了,魏玠也必死無疑,你便是跪下求我也無濟於事。”

他話音才落,便聽到一身悶響。薛鸝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半個身子都伏在地上。

這是她自幼傾慕的男子,是與她真心相愛過的人,如今她卻不得不為了另一個男子而卑卑躬屈膝地求他。

梁晏也頓住了,他甚至覺得有些發暈,見到薛鸝的肩膀微微發顫,他下意識俯身想要扶她起來,他想說這並非他本意,他不想折辱薛鸝的。

“鸝娘,你不必……”

他的話尚未說完,薛鸝便啞著嗓子開口道:“宴郎,請你救我夫君,隻要你肯救他,我為奴為婢都會報答你的恩情。”

薛鸝再次喚他宴郎,顯然是意有所指,想請他顧念往日的情分。

然而梁晏見她如此,心中更是妒火中燒,咬牙道:“我說了,我救不了他。”

薛鸝好一會兒沒有出聲,終於緩緩跪直身子,戚然道:“既如此,興許是我與他的命數。還望你看在從前些許情分上,待我們死後,將我與他葬在一處。”

梁晏微眯起眼,問道:“你想殉情?”

薛鸝苦笑道:“我來此之前,料定你不肯輕易交出解藥,便自作聰明,賭你待我情意深重,同他一般服了毒藥,想逼你出手相救,不想你手上竟當真無藥可救我們性命。是我對不住你,臨死前能與你再見一回,也算全了一件憾事。何況能與他一同赴死,總好過留我們母子孤零零在世間……”

梁晏起初麵色狐疑,然而聽到最後一句,瞳孔驟然一縮,忙道:“你有孕了?”

薛鸝沒有再與他多話,隻是勉強站起身後,神情淒惶,滿麵淚痕地望了他一眼,而後才略顯不穩地轉身離開。

梁晏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心上似乎被人重重捶了幾拳,絲毫不覺得暢快,反倒更覺得心中隱痛難忍。

猶豫一番後,他終於忍不住抬步追了過去,不等他喚住薛鸝,便見她身形微晃,忽地仰倒,若不是身邊的晉炤扶得及時,腦袋都會磕在石階上。

梁晏也被嚇了一跳,連忙命人去請醫師,而後推開了晉炤,反將薛鸝打橫抱起,隻是走了沒幾步又停下,隨即陰著臉煩躁道:“命人去看一眼魏玠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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