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三章、冬至夜會(3)(1 / 2)

南風微微起 勖力 9511 字 3個月前

12月22日,冬至,恰逢周是安陰曆生辰。

他剛回城,還沒由著自己想些什麼,一通電話,被家裡喊回去了。

周秉承再過一個年頭就七十古來稀的年歲了,當初頭婚沒幾年,發妻就去了,隔了三年,按老話說,續弦了如今的妻子,也就是周是安的母親。

姚麗珍顧及繼子周是臨的心情,結婚好些年都沒有決定要孩子,直到周是臨走出了母親過世的傷影,也漸漸接受了這個繼母,姚麗珍才為周秉承生下這二小子,兩個兒子繼而差了十歲有餘。

尋常人家,幺子都是得寵些的,偏偏周秉承看周是安是哪哪不順意。

夫妻倆但凡為了老二辯白起來,都是“你兒子怎地怎地”,“你看看你兒子……”互相踢皮球,周是安老早就說過,他定是撿來的。

“你最近忙什麼呢?大半個月不著家。”老周同誌如今沒班子可以領了,家裡也就剩一個刺頭可以儘他鏟鏟。

“談生意,出差。”

周是安眼皮也不抬,落座後,瞅一眼給他茶水的小姑娘,家裡的一個生麵孔。

姚麗珍給他介紹,“你大嫂給我們新請的一個住家保姆,小田。”

對方口音不是本地人,年紀也就二十出頭,怯生地與周是安簡單打招呼就徑直回廚房了,姚麗珍拽著兒子吐槽幾句,“人挺老實本分的,乾活也麻利,我讓你大嫂不要找了,她偏不聽。這也就罷了,小姑娘一進門就喊你爸爺爺,喊我奶奶,奶奶……”

姚女士比老周小上個八歲,將養得也還算好,即便六十出頭,可除了孫兒,還沒旁人這樣老實地稱呼過她,喊奶奶,給我叫老了。姚麗珍委屈道。

周是安挑眉,笑意難掩,“難不成喊老周爺爺,喊你阿姨,差輩了!就一個稱呼,瞧你計較的。”

“她喊你叔叔,你樂意啊。”

“樂意啊,喊叔叔多好聽啊。”周是安渾不吝,腦子裡浮想聯翩,想著小田與言晏年紀差不多,她喊他叔叔,他樂意得很。

姚麗珍朝親兒子一唬臉,示意他在父親麵前彆渾!

今天是周是安的生日,姚麗珍讓他待會哪兒都彆去了,“晚上你大哥一家

過來,一家子好久沒在一起吃頓飯了,你正好生日。”

“我可以理解正好的意思,就是順便嘛。”

“啊,不順便還特為你,你多難會一麵啊,人家是定時回來看望父母,你倒好,我們得定時喊你回來,望望你!”老周酸他。

“望我做什麼,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好得很。”周是安難免有點落寞之色,孝道擱在眼前,他也不能隻去想兒女情長了。

小汪車子還在外麵等著,周是安原打算回來露個麵就走的,眼下父母都下了令,他也不好違逆了二老的心意,打電話給小汪,收工吧,車子他不用了,今兒早點放小汪下班了,回去陪陪女朋友。

左右今天也算個節。

*

一個晚上,周是安回絕了多方的約請,包括謝禮賓在內的幾個本地的代理商、秦之惠那邊,幾個私下來往密篤的老友,皆一樣的說辭,家裡有安排,實在不能掃了父母及兄嫂的興。

其他人都還算體貼,唯獨馮淮生那廝。

電話、微信沒少折騰,意思再明白不過,讓周是安在家裡速戰速決,哥幾個等著他來開場呢。

不去了,老爺子這邊實在脫不開身。周是安搬老周擋拆。

……

半小時沒過,馮淮生又給他來電話,掐掉一個再來。

周是安擰眉,舉著手機,衝大嫂馮淮寧抱怨,“有你們馮家這麼不依不饒的人嘛?”

“你不說你們二人臭到一塊去了。”大嫂懟回來。

周秉承臉色不大好,顯然很認同大兒媳的話,狐朋狗友。

話是這麼說,可是也不能任由人家一番情意地這電話一通通地打。

周是安起身接通,他還沒怨懟什麼,馮淮生那邊就先惡人告了狀,“你那個小妹妹是個什麼狗脾氣,話還沒講三句,就罵人了……”

周是安聽馮淮生絮叨了不少,雲裡霧裡的,先不論他怎麼想的起來給她打這通電話,周是安好奇得很,“她罵你什麼了?”

“‘滾、蛋!’……你丫的看著那麼水靈的一個姑娘怎麼這麼沒水準呢。罵人呢!”

嗬~~,周是安能說什麼,務必說些什麼的話,也隻能是:

乾得漂亮!

*

往年的冬至,外婆總是一早起來就開始忙晚上那頓。兒女、孫輩坐下吃

的時候,不過覺得是一頓家常便飯,可是老太太裡裡外外隻有一個人,言晏記得外婆時常念叨一句話:一日三餐,忙著忙著就老了。

言晏是在外地上的大學,可是隻要時間允許,每年冬至都會回來陪老太太。今年工作第一年,恰逢周五,部門有周會總結,她一個新人,也不敢早退。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剛進巷子,這凍天冷夜的,街坊們還站在巷子裡閒話些什麼,話音裡好像是同一個話題,帶著些惋惜的口吻,言晏問一個姐姐才知道,章家的奶奶突發腦溢血,死了,救護車拉走沒多久,醫院那邊就傳來亡身的噩耗了。

“好麼間的一個人,哎……”

“是呀,老太太平時看著挺硬朗的。”

……

言晏來不及再聽些什麼,隻往家裡去,章奶奶是外婆的一個老姐妹,二人交好了大半輩子。老人沒了,外婆肯定什麼心思都沒了。

言晏一腳才踏進門樓,就與謝冰慧碰了個正麵,後者往廚房裡去,見她回來了,“吃了嘛?”

“還沒。”言晏應母親的話,說著,往堂屋去,卻在跨那道門檻的時候,看到堂屋裡方桌邊上一個陌生男人,金屬邊框的眼鏡、衣冠楚楚之樣,堂而皇之地坐在主位上,右手邊的小舅作陪著。

言晏當即明白了那主位上的男人是何來路,正巧謝冰慧端一鍋上海青燴河蚌上桌,“愣著乾什麼,洗手吃飯啊,……這是莫叔叔。”

主位上的一個男人正要起身來與言晏正式打招呼,她瞧也不瞧那男人,隻偏頭問母親,“男朋友?”

謝家的兩棟小樓,後麵一棟當初是外公留給小舅成家用的,隻是舅媽住不慣這街裡街坊的吵嚷圈子,成婚沒一年,夫妻倆就貸款買了套公寓,後麵也就空著。前麵這棟,裡裡外外都是陳舊的,堂屋裡的主燈也就是根電線垂下來,白熾燈亮久了,燈管上滿是煙塵,偶爾還有些小蛾蟲戀光上的亮與熱,在燈下撲騰。

飯桌上的熱氣也往燈上去,言晏明明餓得很,偏就不想往那一團和氣處鑽。

舅媽瞧氣氛不對,領著嘉嘉去房裡吃了。

謝冰慧不答言晏的問話,算是默認,而主位上那姓莫的男人不尷不尬地站著,謝冰慧拉他

坐下來,“吃飯。”

言晏從一進堂屋就掉了臉子,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她默聲往外婆房裡去時,身後聽見謝冰慧故拿腔調的聲音,“知道的人明了我是她媽,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我媽呢!”

“你少說一句不行嘛!”謝禮賓讓姐姐彆一味和自己閨女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