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三章、冬至夜會(3)(2 / 2)

南風微微起 勖力 9511 字 3個月前

“我怎麼會是你媽,你媽在房裡。”言晏扭頭就衝母親回嘴。

‘啪!’

謝冰慧一下拍下筷子,怒火中燒地模樣,“你這什麼話,有你這麼和親娘說話的嘛!”

“我說得不對?”言晏似無脾氣的一臉乖巧的笑,冷冰冰的,一屋子的暖氣都化不開她的莽撞且無禮。

“言晏,你太放肆了,家裡還有客人呢!”小舅嗬斥言晏。

“是你們的客人,不是我的。”

“我就搞不懂,我到底欠了你什麼,是我生養了你,不是你生養了我,怎麼我做什麼都得看你臉色!”謝冰慧說著起身,要走近言晏與她理論幾句。

謝禮賓攔住了,“我警告你們娘倆啊,要吵出去吵,老太太今天本來氣就不順,氣出個好歹,你們倆誰都彆想再登這個門!”

“小舅,你顧及老太太,有人未必就顧及。”

“我怎麼就不顧及了?”

“你顧及就不會明知道外婆一個好姐妹去了,還沒事人的拉著你的新男友在這兒好吃好喝!”

謝冰慧苦笑一臉,“所以,人家死了個人,我們一家就該不吃不喝在家誦經超度就對了!”

言晏怔怔地望母親一眼,她很多時候也在反省自己,怎麼就不能與母親心平氣和地相處呢?她為什麼就一定要不看好母親身邊的男人呢,難道看到母親孤孑一人,她就滿意了?

可是,她們說不到一塊去,就像今天這樣的時境。言晏覺得靜靜地安慰外婆,陪老太太談會兒心思,是再正常不過的了,畢竟幾十年的老友,說去就去了,她知道外婆一定很難受,當初外公去了,外婆曾經一度就像被抽乾了精氣神一樣,上了年紀的人,輕易見不得彆離,尤其是生死。

母親這個時候,不鹹不淡一句,人家的事,到底有些涼薄的意味。

言晏熬了點清粥,坐在外婆床畔前,像看孩子一樣看著老太太一口口地吃,

她隻能裝作這樣認真細致,除了老太太這兒,她哪裡都待不下去。

外婆不無責備地說了言晏幾句,終究是你母親,你這人前人後地給她氣受,再濃的血緣也會淡了的,“你還能跟我一輩子?將來找了人家,與自己生身母親關係都這麼僵,婆家怎麼會喜歡你!”

“我不嫁人。”

“渾話。”外婆擱下粥碗,冷不丁地告訴言晏,母親與外麵那個莫先生,要結婚了。

要結婚了。

對方比母親小七歲,離異帶了個孩子。老太太也不大同意,可是隔了這麼多年,女兒重新信誓旦旦地開口說要結婚,老太太也沒反駁的理由了,好歹都是她自己的了。

“我都不反對,你這個做晚輩的,更沒資格反對什麼了,她始終是你媽。像今天這樣不知輕重地頂撞她,讓人家莫先生怎麼想咱們家。你媽就是性子要強,遇事都放在心裡,你覺得好言好語地勸著我、陪著我才對,她認為人死不能複生,話說到就行了,也沒說不管我。”

說到底,母女倆性情差太多了,言晏是個炮仗脾氣,一點就著,偏偏也是個紙糊的美人燈,風吹吹就壞了,半星點的事都經不住,隻一點比她母親強,性情上雖說急,可是人是良善得很,自己容易掉眼淚,偏就最見不得人家傷心落淚。知冷知熱,比母親可人。

血緣這東西,不信也不行,言晏父母當初分道揚鑣地那麼決絕,偏偏二人的所有性情全糅合在一起給了她。

“你也不小了,該懂事了,可以不喜歡外麵那個莫先生,可是不看僧麵還得看佛麵,難不成,看到你媽終究一個人,你就滿意了?”

老太太一句話,說到了言晏內心最柔軟之處。

可是,心傷是很難醫的,或許連謝冰慧本人都不清楚,為什麼這些年,言晏與她始終親近不起來,純粹脾氣不對付?

小舅一家收拾收拾就回去了,倒是謝冰慧,送走了那位莫先生,說晚上歇在這裡,忙前忙後地收拾廚房和家裡,言晏在這裡不是個躲懶的人,一般的家務她都乾得上手,始終氣不過吧,就是不願意去廚房搭把手。

結婚?平白冒出個男人,就要結婚?她也沒覺得這個男人與母親從前相識的那些個

男人有什麼不同。

晚上已經過九點,她兩手抄在羽絨服口袋裡,跟外婆喊了一嗓子,就抬腳往外走。

“這麼晚,去哪裡?”

“宵、夜。”她毫無情緒地回母親的問話。

說是宵夜,實際上她晚飯都還沒吃,於是她坐在一家麻辣燙店裡埋頭吃菜的時候,蔣文煜裹緊外衣坐到她對麵,張嘴就問,“又和你媽乾架了?”

言晏拿白眼回他,是。

“這次又為什麼?”

“她要跟一個比她小七歲的男人結婚了。”言晏說著,蔣文煜移過她手邊一瓶北冰洋,剛喝一口,就一副被嗆到的神色。

“認真的?”

“嗬嗬,”言晏鼻孔出氣,“她哪回虛情假意過,一把年紀了,還總愛那些個男人哄小女生的把戲,沒救了。”

蔣文煜眉頭打結,“我看沒救的是你吧,起碼你媽還相信愛情,倒是你,……,我一直不好意思問你,你就真得一點生理**都沒有?你這雛得太心如止水了吧!”

“有性生活了不起啊!”言晏一頭黑線,麵上無光,聲音也沒分寸,吼懟回去,蔣文煜連忙對她噓聲。

“那你打算怎麼辦?你媽那邊?”

“怎麼辦?”言晏重複著蔣文煜的話,撇撇嘴,剛想說什麼的時候,手機響了,陌生號碼,她見手機管家沒有識彆為推銷、廣告、詐騙等,也就從容地接通了。

誰知對方那邊鬨哄哄的,像是夜場風月之地,張嘴就要找周先生。

言晏沒二想,隻冷漠告訴對方,打錯了。

“怎會打錯,你號碼還是我給周先生的,今天周先生生日,言小姐務必賞光過來喝一杯,我們周老二也算稱心如意了。”

“你打錯了,先生。”

“你是言小姐對吧?”

言晏懶得與對方這種滑頭且油膩的腔調周旋,即刻掛斷了電話,誰知對方厚顏無恥繼而再打過來,一個晚上的悶氣,旋即到了個臨界點,電話接通,根本沒給對方開腔的機會,氣焰十足的兩個字丟給對方,請他原地爆炸,“滾蛋!”

一刻鐘後,手機屏幕上跳閃著周是安的名字,她好像才後知後覺些什麼,周、先、生。

電話接通,周是安很平靜的聲音,給言晏解釋他朋友的惡作劇,“幾個朋

友一起多喝了幾杯,鬨著玩的,我替朋友給你賠不是了。”

言晏不想深究他的話,更不想深究他的聲音,儘管在這寒冬裡,耳畔過風,聽他溫和清朗的聲音,談不上適意,卻也不厭惡。

她剛想說,沒什麼事的話我就掛了。

那頭,周是安再次開口,與他所謂的朋友那好為人師、江湖油滑的口吻不一樣,他的聲音聽起來遠而清,有著他這個年紀自有的持重、冷冽,尾音裡又夾雜著吟吟的笑意。

像風化開的麥芽糖,能嗅到隱隱約約的甜氣;

像是陳述一個事實,卻又像在與她討什麼便宜:

“我回來了,你允諾的咖啡,現在方不方便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