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聲道：“沒事。”
其實不太好，他腦子昏昏沉沉的，四周充斥的血腥味讓他很難受，隻有陶秋能讓他舒服點。
陶秋扶著他去湖邊清洗雙手，湖底的那隻水藻還想攻擊他們，跟過來的食人花吼了兩聲，它便不動了。
康硯還沒死，連紀一腳踩在他心口，碾了碾：“說，你為什麼要抓小秋？”
“咳咳……”康硯口中吐出鮮血，有氣無力，“你說呢？他體質特殊……”
他不是院長，並不能理解為什麼陶秋會變成那樣，他隻知道陶秋很特殊，他必須將他帶回去，這無關陶秋的身份。
“你們做的那些事，又有什麼用？”連紀露出厭惡的表情，陶秋到底是什麼身份他不管，“真不怕遭報應嗎？”
康硯低聲喃喃道：“你懂什麼……你們帶著宋念念，是要去研究院？”
四下安靜，康硯的聲音如鬼魅一般：“整整兩年時間，沒有一個嬰兒出生……你們也一定聽說了吧？”
“我們的目的，本質是相同的，”他失血過多，聲音越發微弱，“隻是方式不同而已……”
連紀聽不下去，腳下用力：“少扯這些，什麼兩年，三年前你們就開始了！”
康硯再也撐不住，吐出一大口鮮血，動用體內最後一點異能**。
滾燙的熱氣撐開他的皮膚，連紀來不及阻止，後退一步，康硯的屍體在草地上迅速燒成了灰燼。
最後一點火星子濺到彆處，被食人花的莖乾撲滅。
連紀這才得空打量這隻大型變異植物。
這個品種的可不常見，連紀也將它認了出來。
它明顯是為陶秋而來，這時候將自己盤成一團，守在陶秋身旁。
陶秋的確非常特彆。
連紀看了看湖邊的兩人，轉身讓彭大彭二清理一下地上的屍體。
陶秋沒怎麼注意他們那邊，他的心思全在聞星時身上，用乾淨的布替他擦掉手上的水跡。
聞星時的外套上也有血，他脫下來丟到一邊，慢慢垂頭靠在陶秋肩上。
他昨晚也是這樣，陶秋猜他現在大概不太舒服。
陶秋猶豫再三，抬手碰了碰聞星時的側臉，掌心散發出能量。
那天他第一次在聞星時麵前這樣做的時候，他總覺得聞星時的反應是喜歡的，不排斥的才對。
果然聞星時眉間的痕跡逐漸平緩，無意識蹭著陶秋的掌心。
他腦海中同時浮現出一些陌生的畫麵，零零碎碎地連不起來。
過了許久，聞星時才重新睜開眼，明顯比之前的狀態好了許多。
他抓住了陶秋的手，還有些迷戀：“秋秋……”
直到陶秋感覺力不從心，收起能量。
他一轉頭，看見辣椒和小蘑菇都在一旁，食人花也在。
甚至還有一截水藻搭在岸邊。
幾隻變異植物蹭了點能量，滿足地躺倒。
連紀簡單處理掉地上的屍體，並搜刮了康硯這夥人的包，找到不少好東西，還有那輛越野車的車鑰匙。
他不忘聞星時和陶秋，喊道：“小秋，快來看！”
被他這麼一嗓子，辣椒和小蘑菇都嚇了一跳，從地上彈起來。
它們剛才出來的時候沒想這麼多，連紀是不知道它們的存在的。
連紀都看在眼裡，若無其事地繼續向陶秋招手，仿佛沒看見。
其餘三人也是一樣，該乾嘛乾嘛。
陶秋遲疑著起身過去，聞星時跟在他身後。
地上擺了一大堆東西，有一些小型武器、乾糧、衣物，還有許多晶核，乍一看得有百來個。
連紀興奮道：“賺了賺了……來，你們先挑。”
陶秋看見晶核就兩眼放光，他現在窮的揭不開鍋，急需口糧。
他小心翼翼打量連紀：“你……不怕我？”
連紀一臉疑惑：“啊？”
陶秋抿了抿唇：“剛才那個人，說……”
說他是一隻喪屍。
可惜那個人死的太快了，不然他還有好多話想問他。
連紀“唔”一聲，做了個誇張的表情：“給你交保護費，可以不要咬我嗎？”
陶秋想笑，又繃著臉：“我不咬人。”
連紀笑得非常大聲，岔開了話題。
他不僅不多問半句，甚至選擇性眼瞎，把陶秋身邊的變異植物當作不存在。
最後所有的晶核都歸了陶秋，因為太沉，裝進了聞星時的背包裡暫時保管。
臨走時，陶秋站在食人花麵前。
他拿了喂了幾個晶核喂它，摸摸它的花瓣：“你怎麼在這裡？”
食人花蹭蹭他的手。
它原本就住在這片林子裡，在遠一些的另一個方向。
陶秋幾人與康硯打鬥時的動靜太大，驚擾了好幾隻變異植物，它們互相交談轉告的時候，正巧被路過的食人花聽見。
它說不了話，自然也無法告訴陶秋這些。
食人花圍著陶秋轉了一圈，姿態依賴。
陶秋心裡有些不詳的預感：“你也想跟著我？”
食人花聞言害羞地抖了抖葉子，似乎真的在考慮。
陶秋趕緊道：“你……你長得太高了，可能會不太方便……”
而且太惹眼，簡直是活靶子，如果能向辣椒那樣縮小，就沒問題。
可惜食人花沒有這項技能，它遺憾地點點頭，準備送陶秋幾人出樹林。
眾人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沒注意到遠處有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藏在隱蔽處。
高個子臉色蒼白：“康哥……康哥他們死了。”
他們路上耽擱了時間，沒能及時與隊伍彙合，短短時間內竟發生如此變故。
高個子咬牙切齒，說著就要過去：“我殺了他們！”
“你冷靜點！”矮個子死死攔住他，目光怨毒，“他們人多……我們先回去，回基地。”
兩人看了最後一眼，悄無聲息地離開。
**
幾人沒走兩步，陶秋隱約聽見附近有聲響。
彭大拿著刀警惕地走進，扒開草叢一看，一個滿身是血的人趴在地上，慢慢挪動著。
他抬起頭，露出熟悉的臉龐。
是尤安年，他還沒死。
尤安年四肢不自然地扭曲耷拉著，身上不斷有傷口崩開，又逐漸愈合，重複著這個過程。
他雙眼無神，偶爾在疼痛中抖著嘴唇，看見陶秋時，他眼裡迸發出光芒，用力朝著陶秋的方向爬去，同時出聲哀求道：“殺……殺了、我……”
連紀望向陶秋：“你認識他？”
聞星時的目光也投過來，陶秋上前，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
他問尤安年：“你哥哥呢？”
尤安年絕望一笑，他臉上沾滿血汙，看起來比哭還難看：“死……了……”
陶秋並不意外，握緊匕首。
連紀簡單查看尤安年的狀況，歎息道：“他應該是被康硯灌了藥……”
再加上受到黑霧攻擊，他的身體超出負荷，變成現在這樣，如同慢性死亡。
就算不殺他，他也活不過今晚。
尤安年至始至終看著陶秋，奮力仰著頭，艱難道：“對、對不起……”
說完這句話，他像了卻了心願，無力垂下頭，四肢抽搐。
連紀拿出刀，聞星時在身後捂住了陶秋的雙眼。
刀刃割破皮膚的聲音響起，尤安年徹底沒了氣息。
連紀找了些樹葉蓋住尤安年的屍體，深呼吸：“走吧。”
天黑之前，他們還沒能走出樹林，便找了個地方休息。
康硯等人死了，還有隻碩大無比的食人花保護著他們，眾人都比之前放鬆不少。
辣椒與小蘑菇也不再隱藏了，出來好奇地觀察幾個陌生人。
彭二這才知道那天晚上發亮的是什麼，連連讚歎。
陶秋喝了口水，在聞星時身旁坐下：“星星……”
聞星時看過來，他捧著水壺忐忑道：“你以前，認識我嗎？”
他很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以前因為聞星時的態度不像，他便沒提過。
但今天康硯……
聞星時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他以前因為異能的緣故，基本過得渾渾噩噩，為了不傷及同伴還不得不離開基地。
以前發生過什麼，他根本無暇在意。
陶秋睜大雙眼：“你也失憶了嗎？”
聞星時抓住了他話裡的重點：“也？”
陶秋放下水壺，從身上摸出那半張照片。
趁小蘑菇還沒睡，他抓過來充當電筒，把照片拿給聞星時看，與他說了自己醒來後的事。
照片的人像早已模糊不清，聞星時翻過去，看見上麵的“聞”字。
他將照片捏在手裡：“你是說，你醒來後在身上找到照片，又聽說了我的名字，就來了安順區？”
陶秋點頭。
他眼前的聞星時突然放大，腰間多出一雙手，將他抱了過去。
聞星時掐他的臉頰，麵無表情：“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
陶秋很無辜：“我覺得，我們一定認識。”
聞星時“嗯”了聲，似乎在鼓勵他繼續往下說。
陶秋心想，如果認識，他們以前會是什麼關係呢？
他歪頭靠在聞星時肩上，突然湊近親了他一口。
柔軟的觸感落在聞星時的側臉上，他頓時緊繃著脊背，身體僵硬。
陶秋還想再親一下，聞星時卻將他推開，話裡氣息不穩：“今晚自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