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洛亭想了想拽著他的袖口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書房有聚靈的陣,裴玄遲選在靈力充沛的地方凝魂。
雲洛亭搬了張椅子坐在他身邊,以往都是趴在桌上的,但他現在變不回去貓。
裴玄遲說:“凝魂不會有危險,但所需時間很長,你若是累了可以先回去睡覺。”
“嗯。”雲洛亭點了點頭笑著應了,卻沒有起身,隻是趴在桌上歪頭看著他。
裴玄遲運轉魔氣,玉佩中殘存的靈力凝結繞在玉佩周圍,兩股力量相抵,玉佩緩緩浮於空中。
淡色靈力在昏暗的房間內看起來很是漂亮,雲洛亭卻不甚在意,視線不自覺的追著裴玄遲。
裴玄遲說過,凝魂需要很長時間,雲洛亭一開始沒有這個‘很長時間’的概念。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累了一天的疲憊在安靜的氛圍中席卷,直到他漸漸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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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魂需要反複幾次,才能將殘魂凝聚如初。
裴玄遲估算著時間,收了氣息,將玉佩放入盒中,同時折了一張符籙進去。
抬手間發覺,腕上環了一圈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
沒等與雲洛亭說凝魂之事,扭頭就見雲洛亭恬靜的睡顏。
那雙耳朵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冒了出來,許是靈力散的快些,連尾巴也出來了。
裴玄遲動了動手腕,隻覺得腕上一緊,環在上麵的尾巴用了些力氣,似乎是想讓他不要亂動。
睡夢中的雲洛亭毫無意識,全然不知自己的尾巴做了什麼。
裴玄遲揉了揉他的耳朵,漫不經心的想,他不是不累,他是想陪著我。
像以前那樣。
時候不早了,裴玄遲小心將雲洛亭打橫抱起,他的貓哪怕幻化成人形以後,還是很輕。
小貓分外乖巧的靠在他身前,毛茸茸的貓耳尖低著他的下顎,時不時的顫一下,人卻並未醒來。
裴玄遲將人放在床榻上,隻聽一聲輕哼的鼻音,“嗚……”
“嗯?”裴玄遲以為他要說話,湊近了去聽。
“喵、喵嗚……”
裴玄遲一愣,旋即失笑,揉揉雲洛亭的臉頰,息了殿內的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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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
帷幔遮不住傾瀉的日光。
雲洛亭眯起眼睛,有些不舒服,翻了個身,摸索著抓住身側的人,像往常那樣低頭埋首在他懷裡,躲開這惱人的日光。
裴玄遲早就醒了,但小貓一直未睜眼,想著昨日他累壞了,便也沒有鬨他。
許是這樣靜謐的時間太好,裴玄遲不知不覺又淺眠睡去。
等雲洛亭睡醒,已經是下午了。
迷迷糊糊睜眼,見裴玄遲還在自己身邊,雲洛亭枕著他的手臂抱住蹭蹭,“早呀。”
“睡了這麼久,都不餓嗎?”
“唔……?”雲洛亭眨了眨眼睛,動作緩慢的扭頭,本以為是起得太早天還沒亮,卻原來是起得太晚,天快黑了嗎?
以往裴玄遲都會起很早,見裴玄遲還在,雲洛亭下意識的以為醒的太早。
雲洛亭打著哈切坐起來,“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晚?”
裴玄遲晃了晃腕上的尾巴。
雲洛亭看了眼,還以為是什麼毛絨裝飾,但定睛一看才發現……這好像是自己的尾巴。
雲洛亭:“?!!”
觸及到雲洛亭眼底那詫異的情緒,裴玄遲笑著想到,幸虧現在不是小貓的模樣,不然身上的毛毛又該炸開了。
雲洛亭嘗試著將尾巴收回來,但是這尾巴像是不受控製那樣,死死的纏著裴玄遲的手腕。
雲洛亭:“……”
砍了吧。
眼見著小貓漸漸沒了耐心,裴玄遲先一步握住了腕上的尾巴,摸索著找到尾巴尖尖,一點點繞過手腕,將尾巴摘了下來。
順了順毛,裴玄遲起身道:“這幾日在殿內不要出去,等你學會控製耳朵和尾巴以後……或者靈力散儘,你變回小貓之後才行。”
“好。”雲洛亭也知道,自己這不覺間就會冒出來的耳朵和尾巴很危險。
出去也要時刻在意著,在殿內能輕鬆很多。
反正不出去,露出來的耳朵和尾巴,雲洛亭也不急著收,倒是不礙事,就是……尾巴老是找到機會就纏上裴玄遲的手腕。
雲洛亭看著再次摘下尾巴,裴玄遲的手腕都紅了一圈,他叮囑道:“你下次記得躲。”
裴玄遲笑著應道:“好。”
應了,卻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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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留下的儲物袋裡,有很多和靈獸修煉相關的東西,雲洛亭挑了一本慢慢看。
一般而言,在母親身邊長大的靈獸,母親都會教會他生存本能,以及如何使用靈力。
但雲洛亭先前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是靈獸,自然也沒人可以教他。
現在要學,隻能從最簡單的開始。
書房中。
裴玄遲又一次給孔雀凝魂後,展開符紙繪了幾張符籙。
等裴玄遲繪好符籙後,小貓又在他手邊睡著了。
許是書房比較安靜吧,所以小貓每次在書房都能睡著。
裴玄遲悄悄拿起功法放在一旁,免的功法上的筆跡印在小貓臉上。
雲洛亭隻眯了一會,裴玄遲一動他便醒了,“你忙完啦?”
裴玄遲幫他打理了一下著頭發,問道:“整日待在書房,會很無聊嗎?”
雲洛亭搖了搖頭,說:“這幾天倒是安穩。”
皇帝那邊不見太監傳話,貴妃也沒有再找上門來,比起之前有人找事,安靜的都有些無聊。
“裴文鈺不鬨,事便少了許多。”萬事究其本源,還是裴文鈺為這一雙靈眼。
不過那日宗門長老為澄清太子之事,主動挑出靈獸本身受傷,看似長老胸懷大義,但皇帝跟長老打了這麼久的交道,自然知道長老本心。
如此一來便出了問題,皇帝一旦懷疑,那不管什麼事,都可能多想。
貴人這段時間必得安靜,若是再鬨出什麼事,失了聖心,隻怕在宮裡就難了。
外麵采荷喊道:“殿下,禦膳房今個買了不少鮮魚,還有些海物,奴婢選了些肥的,個大的,奴婢將這些東西放小廚房。”
下人都未經允許不得進入殿內,采荷來送東西,也得在門口得了令以後才能進。
時候不早了,裴玄遲起身說:“京城離海遠,鮮少見到海物,去看看可有你喜歡的。”
海物不多,擺在外麵的可見多的還是魚,畢竟比較常見。
有兩隻海螃蟹還在晃鉗子,看著挺新鮮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貝類,貝類樣子不一樣,大概有三四種。
新鮮的海物清蒸沾著蘸料,亦或者是什麼也不加,吃本身的鮮味。
海物送來便是清理乾淨的,直接蒸上就好。
貝類開口便熟,裴玄遲夾了一塊送至小貓嘴邊,“嘗嘗。”
“好吃。”
東西不多,再加上硬殼比較占分量,挑出能吃的那部分肉來,滿打滿算也沒多少東西。
裴玄遲不好口腹之欲,見小貓喜歡,便專心拆蟹,將肉剝好了喂給他。
雲洛亭:“啊——”
“嗯?”
小貓不知何時剝了滿滿一勺的蟹肉,眼巴巴的望著他,像是在等著他吃。
裴玄遲沒有拒絕小貓的好意,將自己那一碗蟹肉給他,轉而又去剝貝肉。
雲洛亭捧著小碗,跟裴玄遲分吃。
這東西不頂餓,就吃個味道。
一隻巴掌大的符籙疊成的紙鶴飛了過來,落在了還未來得及收拾的一堆蟹殼上麵。
【殿下,今日亥時,微臣將登門,有要事與殿下商議。】
雲洛亭挑了挑眉,是國師的聲音,“國師找你會是什麼事?”
裴玄遲說:“應該與靈眼有關。”
靈獸死亡一事,使得前來京城的仙門弟子,縮短了留在京城的時間。
雖說靈獸的事有了結果,太子也受到了責罰,但是這其中的事顯然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他們走的急,丹藥符籙都沒留下多少。
皇帝還想借他們的眼睛來看裴玄遲那雙靈眼,卻也沒了開口的機會。
“之前皇帝召見國師,應當是說了些什麼。”
雲洛亭點了點頭,“先吃飯吧,等國師晚上到了再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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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趁著夜色來了廣奉殿,他到底是皇上的人,被發現與裴玄遲私交甚篤,隻怕會失了聖心。
最重要的是,皇帝信他,所以才沒有直接挖靈眼,若是覺得他與裴玄遲勾結,那便會懷疑他的話,到時候直接挖靈眼,裴玄遲必不會放過隋平。
為了保全自己,國師來的時候也會小心翼翼的避開其他人。
國師隻坐於院內涼亭,並未進去殿內,他看出殿內的陣法與符籙,雖不知是有何作用,但其中透露出的靈力讓他望而生畏。
看見這些,隻覺得心裡越發沒底,麵對裴玄遲時,態度也越來越小心翼翼。
雲洛亭泡了壺熱茶,閒來無事的時候便自己琢磨了些吃的,想著一會裴玄遲與國師說事,就提前備了茶水點心拿出來。
國師正心煩意亂的時候,見雲洛亭出來放下茶壺便走,沒有要倒茶的意思,他蹙起眉頭,“站住。”
雲洛亭腳步一頓,叫我嗎?
國師點了點茶杯,“倒茶。”
雲洛亭理都沒理,轉身進去端其他吃的。
國師等了一會不見人倒茶,再抬頭看,哪還有人在,正要發作,卻突然發現這殿內一個下人都沒有。
國師稍作斟酌,便猜到那人許是九皇子叫出來試探他的,這樣一想,國師便壓下心裡的想法,安靜等著。
等了一會,見裴玄遲出來,國師忙起身行禮:“殿下。”
“何事?”
“仙門之人走後,陛下又招我詳談有關靈眼一事,被我搪塞過去了。”
國師正準備細說,雲洛亭又端著兩盤點心,這回放下東西人沒走,直接坐下,當即蹙起眉頭。
心下不滿,國師正要說話,就見裴玄遲拎著茶壺給雲洛亭倒了杯茶水。
國師麵色一怔,瞬間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殿下,我見陛下的意思,著急於靈眼的事,若是再沒有其他辦法壓下這件事,陛下很可能不顧微臣的話,直接取走這雙眼睛。”
雲洛亭咬了口牛乳糕,倒不覺得國師是急的沒有辦法,更多的像是借這個理由,來展現自己多麼不容易,好來和裴玄遲談條件。
雲洛亭淡淡道:“那就讓他取。”
國師一噎,“這怕是……”
這人是誰啊?怎麼在他麵前信口胡說呢。
裴玄遲並未開口,給雲洛亭挑了幾塊點心,這幾日他吃了不少點心,各種口味的都有。
一開始,他未製止,覺得小貓有胃口,那便多吃些,結果後來,糕點吃多了,反而吃不下正餐,裴玄遲便開始控製他糕點的量。
國師還等著裴玄遲開口教訓這人,見狀,便也知道他不會說什麼,心下無奈,他試著說:“微臣與陛下聊了很多,才堪堪穩住陛下的想法,讓陛下暫且歇了取靈眼的念頭。”
雲洛亭挑了挑眉,“既然他都歇了取靈眼的念頭,你還來乾什麼?”
國師:“……微臣。”
國師最喜歡講表麵功夫,雲洛亭懶得裝,直來直去,反而把國師弄的不知所措。
雲洛亭問:“直說吧,你來是想做什麼?”
“微臣隻是來將這些事告知殿下,讓殿下小心防備。”
雲洛亭點了點頭,“我以為你是想見隋平呢。”喝著茶水,優哉遊哉道:“要是沒有其他事就請先回去吧。”
說到隋平,雲洛亭自己細想想,好像也很久沒見過。
也不知道裴玄遲把人藏哪去了。
國師幾次想說話,都被雲洛亭不偏不倚的給噎了回來。
裴玄遲還坐在他身邊,國師想生氣也不能,還得露著笑臉。
待的他頭疼,索性起身道:“也沒彆的事,隻叮囑殿下要小心,既然話已帶到,微臣便先告退了。”
雲洛亭見他離開,不禁輕笑一聲,感覺走出去的時候,背影都帶著氣呢。
“國師也真沉得住氣。”
裴玄遲說:“他當然沉得住氣。”
不然……哪來的命走出這個門?
雲洛亭點了點頭,手又伸向麵前的糕點,結果半路被人抓住。
“吃幾塊了?”
雲洛亭眨眨眼睛不答話,他當貓的時候裴玄遲給他喂的都是鹹口的點心,甜口的許是對貓不好,裴玄遲便沒喂過。
變成人以後吃的甜口點心就多了些。
裴玄遲將剩下的那些糕點推至一旁,握著小貓的手,擦掉指腹沾上的糕點,“今天晚膳吃的早,夜裡我想著給你做些烤魚,少吃些糕點,留著胃口吃烤魚可好?”
“好。”雲洛亭眼睛亮亮的,“那我去捉魚。”
烤魚遠沒有捉魚來的有吸引力。
無聊時也會坐在池邊徒手抓魚,抓完再放回去。
裴玄遲摸摸他的頭發,見耳朵沒有冒出來的意思,便起身道:“我去將烤魚的東西拿出來。”
殿內不留下人,凡事都得自給自足。
裴玄遲向來不是養尊處優的人,比起下人打點好一切,他更傾向於自己照顧小貓。
雲洛亭蹲在池邊,這些魚都變得精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樣一抓一個準,現在見有人在池邊,魚也不會主動浮上來。
雲洛亭很有耐心,安靜的等著魚露頭。
過了會,他眨眨眼睛,感覺有些暈,可能是盯著水麵看一個地方太久,但還未等他起身,眼前一切驟然變化。
雲洛亭身形一晃,人影消失在池邊,雪白的貓裹著外衫直直的落入水中。
“喵——!”
裴玄遲察覺到不對,幾步上前,一把將小貓從水中撈起來。
外衫飄在水中,渾身濕透的小貓趴在他身前,有氣無力的吸了吸鼻子,“咪嗚……”
怎麼突然變回貓了。
捉魚太認真,忽視了自己身體的問題,加之半個身子探出水麵,變成貓以後根本來不及反應。
“沒事,洗個澡就好。”裴玄遲用衣袖簡單給小貓擦拭一下,抱著小家夥往小廚房走。
為了清洗烤魚的架子,新燒的熱水還沒用,正好給小貓洗澡。
“喵嗚。”雲洛亭抖了抖耳朵,渾身濕漉漉的很不舒服。
尤其現在晚上溫度低,即使被包的嚴嚴實實的,還是會覺得有些冷。
感覺小貓沒有精氣神,裴玄遲想了想,許是因為變成人沒維持多久就變回來了,所以不開心。
裴玄遲安慰道:“孔雀留給你的儲物袋裡有供靈獸化形的丹藥,也有丹藥的煉製方法,過幾日我練一爐出來。”
有丹藥,隨時想化形都可。
就是煉丹爐在京城不常見,想找到合適的煉丹爐,得去拍賣行才行。
“喵~”
裴玄遲一手抱著貓,一手準備溫水,剛放好水,還未等試試水溫,便覺得手上一沉。
下意識抬手將懷裡的貓抱穩,察覺到些許不對,裴玄遲低頭看去,瞳孔驟然瑟縮。
毛毛化作的白色內襯已經被水浸濕,懷裡的貓,不知何時從貓又變回了人,雲洛亭自己顯然也處於茫然狀態。
雲洛亭靠在他懷裡,還未看清自己重新化為五指的手,外衫便從頭蓋了下來。
被遮在外衫裡,雲洛亭歪了歪頭,“怎麼了?”
“……無、無礙。”
“嗯?”雲洛亭狐疑道:“你喉嚨不舒服嗎?”
聲音怎麼聽起來這麼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