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1 / 2)

第八章 實習篇(四)

比起關注一個已經是甕中之鱉的逃犯,羽久更在意另一名逃犯的存在。但他無法就這麼確定另一名共犯的存在。無論如何,他還是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跟他一起來取自行車的搜查一課的刑警。

“你確定這附近有嗎?”

那名前輩因為夏目羽久的話,眼神也出現了變化。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這個孩子腦袋非常靈活,做事非常果決,很有判斷力,有這樣的能力卻沒有像那些嘩眾取寵的後輩一樣吵吵嚷嚷,總是一副恭謙,隨時準備接受調遣的態度。

“我不確定。”羽久認真地說道,“隻是有這個可能,所以我想去周圍巡查一下。我可以申請離開嗎?”

夏目羽久說的是一種可能性。

一、他不確定是否真的有共犯。

二、如果有,他也不確定對方是否真的就在周圍待命,等同伴歸來。畢竟這種風險太高了。

三、真的在周圍的話,這周圍全是包圍廣場的建築樓,人要是藏在裡麵怎麼找?他也不知道人長什麼樣子。

前輩判斷得很快。

與其捕風捉影,分心去留意夏目羽久的猜測,還不如老老實實地抓那個人,到時候逼供還簡單快捷。

“你去吧。”搜查一課的前輩說道。

夏目羽久點頭,把自行車交給那個前輩之後,前輩抬起手,指著夏目羽久說道:“想要積極表現並不是壞事,但是不要一副裝著比彆人更聰明更透徹的樣子,這反而會看起來更蠢。前輩都會有自己的經驗和判斷,不用你來提出一些自以為抖機靈的看法。”

雖然夏目羽久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但是這種時候聽前輩教導隻會浪費時間,所以他點頭說道:“我明白了。”

前輩見他有認真聽進去,就讓他自由行動了。

抓住實質性的功績比驗證可能是莫須有的結論要更重要。

夏目羽久很快就跑開了。

他在這片地區巡查了將近一個月,基本的道路分布,路邊停車位置以及區域劃分也有一些想法和體會。但是在那之前,他得推導犯人的想法。

假設他有共犯,那麼這個共犯正在逃亡過程中為什麼會同意那個人下車?兩個人是起過爭執,還是協商同意,才做出要幫助警察拆解炸彈這件事?兩個人的性格又分彆是什麼樣的?

他們會聽新聞直播,然後立刻打電話,說明犯人中間一定有一個是心慈手軟,又或者意誌不堅定的人。但是這樣的人想法都是即時性的,容易跟著想法走,也就是說打電話的人做事應該很沒有計劃性,容易受到環境影響。

可能做出以雙子公寓的居民為人質,頂著精神壓力,能跟警方成功要到十億日元,說明策劃方不僅心思縝密,而且應該有反社會人格,難以理解和同情那些人質的痛苦,所以才會做出要挾普通居民的做法。這樣的話,就和打電話的人性格不符。

那麼這確實應該至少存在另一名共犯。

那麼這樣心思縝密的人會允許自己的同犯貿貿然去打電話嗎?

他不會怕自己的同犯不小心被抓住後,把自己的名字供出去嗎?

他至少會緊張和焦慮。

如何緩解緊張和焦慮?

回避現實是一種方法。

另一種就是他會親眼看著自己安全無事。

所以,羽久還是在賭這個人還沒有離開現場,等著同夥快點跟他走。目前那名犯人已經被警察拖住了十分鐘以上,他絕對很心急想要看,而且他還得準備隨時能離開,所以至少應該還在車子上等,附近能泊車還能觀察到電話亭的地方並不多。

夏目羽久跑到不遠處的巷口裡麵。

那個路口是直角轉彎。電話亭沒有辦法直接看到巷子裡麵的情況,因為有建築物遮著巷口,但是巷子裡麵裝有供車子轉彎時,避免視線盲區引起車禍事件而裝有的凸透鏡。從那裡麵可以看到電話亭的情況。

夏目羽久認為自己若是犯人,有精心設計過炸/彈勒索整個過程的話,逃跑路線也應該設計得明明白白,甚至有可能在行動前反複地踩點,確認自己拿到錢之後可以以最快的方式出逃。所以,那個巷口應該是最佳監視點。

不過,他才剛到那裡的時候,就看到江戶川亂步正在敲一輛白色車子的車窗。

這個時候,夏目羽久才想起,剛才在自行車旁邊確實沒有看到江戶川亂步本人。夏目羽久秉持著「會忘記的事情都應該不是大事」的原則,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自己把亂步忘記了」的事實。

他走過去的時候,坐在白車裡麵的中年人已經很不耐煩地在應對江戶川亂步了。

他停在巷口旁邊已經等自己同伴通話十分鐘了。

他一邊告訴自己警方做事就是那麼拖拖拉拉的,一邊又其實也在怕自己貿貿然上前去,會落入警方設置的陷阱。

事實上,時間一長,他自己也並非是個蠢人,自然會覺得其中有端倪。但人又天生是賭徒,已經贏了十億日元,比起承認自己會輸,更相信自己會贏的心理總是在作祟。他依舊相信自己是勝利的一方,隻要再給一點時間。他也許自己不承認自己有賭徒心理,但是隻要在賭場上走過一圈之後,恐怕他就會明白此刻的心境和那些不願意麵對失敗的賭徒是一樣的。

瘦臉狹目的中年人刻意忽視突然胡攪蠻纏,故意碰瓷的娃娃臉黑發少年,眼睛還是時不時看著凸透鏡傳過來的畫麵——他的同伴還在小心翼翼地打著電話。然而大概過了才兩三分鐘,有一個穿著黑色棒球外套的少年走了過來。

那個少年大概十五六歲上下,麵龐既青澀又清秀,還帶點孩子的模樣,麵部線條順暢清晰,但不算是棱角分明。比起他的外貌,他天生像白化病患者外貌更引人注目——蒼白色的皮膚,雪白色的頭發,體格也並不高大,好像隻要被一個人大吼一聲,就可以嚇得心跳紊亂,雙腳發軟。

那個白發少年走過來,也跟著敲了車窗。

透過車窗,坐在車上的中年人看到少年的眼瞳是黑色的。白化病的患者不是應該眼瞳發紅嗎?意識到不太一樣,但是中年人也沒有覺得這點違和感算什麼大事。見他堅定地敲了敲,中年人打開一條縫隙,大概隻有大拇指的長度而已。

他從錢包裡麵遞出兩張一萬日元的錢給他們兩個。

“你們彆搞這些碰瓷,一人一萬拿走了,就彆來招惹我。“他才不想惹是生非,惹到警察注意,但是又怕兩個人得寸進尺,於是邊威脅邊罵道,“否認我就報警了,你們兩個臭小子。”

白發少年畢竟還是比車身高。

隻見他彎下腰,眼睛剛好對著縫隙,口吻冰涼的說道:“那為什麼不報警呢?怕惹事嗎?”

”你想做什麼啊?有毛病嗎?!”

中年人覺得白發少年越看越悚然。

因為他的眼瞳太深太黑了,毫無光亮。也因為他從一開始到現在,眼睛一直都在盯著自己的臉。任誰被一個陌生人直直盯著七八秒以上,都會覺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