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朝著降穀零露出笑容,說道:“你比我想象中的好賣弄自己的才能。”
“畢竟你都直接喊出我的名字了,我也總得說一些回敬的話。”
陀思眯起眼睛笑了笑。
他並不討厭降穀零這種說話方式。
“我們也許可以喝杯茶,談一談夏目羽久的事情。”
“紅茶,檸檬加糖?”
“謝謝。”
兩人的談話簡潔,同步又熟稔,仿佛這兩個人已經認識了很久。
降穀零發現這個人走路並沒有左顧右盼,而是直直地朝著自己想走的方向走,直到兩個人坐在一家街頭的咖啡館麵前。陀思一邊在茶水裡麵擠入檸檬汁,一邊說道:“我並不討厭熱鬨的地方。但在越多人的場所裡麵待著,越能知道原來自己為如此多人的空間所不能容,這種感覺如此鮮明。先生,不覺得如此嗎?”
“我並不思考這種問題。擅長思考,同樣意味著擅長自己與自己進行對話。若是本身便習慣於同自己對話,更勝於交流,那麼這樣的人本身就更容易以孤獨自比,那麼他們自然就會千方百計地找各種事情來驗證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這很可能導致認知上的偏差。”降穀零抱著手臂說道,“這位異國朋友,我們直接開啟話題如何?”
“我以為你說話之前需要一些鋪墊。”
“真是客氣了。”
降穀零不軟不硬地接下了陀思的話。
“你應該知道橫濱有一本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書吧?據我所知,羽久應該是從書裡麵創造出的人。”
降穀零卻是不知道橫濱到底有多少人對夏目漱石和那本書有所了解的。
“你這是在跟我講童話故事嗎?還是你想給我推你們的宗教信仰?”
降穀零表現得不以為然。
陀思也不急,說道:“那麼你就當做聽一個故事吧。”
故事中的重要道具就像是《阿拉丁神燈》一樣存在的書——它可以無條件地實現書寫下這個故事的人願望。這個人也許看到過相類似的漫畫,所以抱著嘗試的心理把具有漫畫設計的人給創造出來了。而且,因為這個人與常人不同,所以才更容易一開始當做異物來對待。
陀思是怎麼發現這件事的。
這應該是從他無意中發現一本漫畫書開始的,提供原作建議的是一名為夏目漱石的作家。那是一件有趣的經曆。漫畫故事裡麵講的是一個受到槍傷後,血小板如何利用纖維蛋白封閉傷口,紅細胞和白細胞因為失血過多而遭受大災難。
“你喜歡科普故事?”
“不,有趣的點在於夏目漱石的名字出現了。這似乎在往外透消息,這個消息正是傳給夏目羽久聽的。這剛好牽扯出書的用法——據說書裡麵的內容是不能被三人以上知道的。但如故宮他敢於這麼做,就說明書的內容是允許被人猜測所得。隻要對方不親眼看書寫下的文字,書的內容依舊奏效。”
陀思頓了頓,說道:“你覺得呢?”
“按照你這種說法的話,確實應該如此。”
“你是使用者怎麼會不知道呢?”陀思微笑道,“羽久君都告訴我了。不過不幸的是,羽久有件事不敢告訴你。你知道的,縱然一個人再坦率誠實,也有些話難以開口。我其實是他的代行者。”
降穀零還是堅守自己的立場,表示自己什麼都不清楚。
陀思對這種防禦的狀態並不在意。
“有人通過書,修改了你的記憶。”
這個「有人」在這個故事裡麵已經昭然若揭。
“你本人可能沒有意識到,但是你可以仔細回想一下一些事情。為什麼要選擇槍傷這個故事,也許那就是一切的起源。這是很好想的可能性。”
“你可以好好回憶一下,日本警校時間是長達兩年的時間嗎?”
“你認識夏目羽久真的是有長達兩年嗎?”
“你紅色的圍巾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你槍傷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前年關東雪災你在哪裡?”
通過資格考試,到警校培訓時間最長不過一年。他的圍巾是在一年前的槍傷裡麵丟失的。前年關東雪災他並不是在警校,而是在大學學習,這又足夠說明他不可能與羽久待長達兩年的時間。
“你明白嗎?你的記憶被修改過了。你和夏目羽久之間的感情也是假的,這可以算得上是長輩夏目漱石先生對你的挽救。你要感謝他。”
陀思越是溫和,降穀零越覺得這是一場極大的嘲諷。
他的心口就像是被極地冷風吹了一瞬,連他的背脊都陣陣發寒,他整個人幾乎都僵化了。
說是夏目羽久的感情,難道隻是他而已嗎?
其他人呢?
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騙局。
降穀零追求的感情也許一開始就是虛假的。而他為了這個虛假的東西耗費心力,付出自己為數不多的感情,認為這是他一生的慰藉。然而現在告訴他,這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嘲弄。
“那可真的是得謝謝他了。”
給了我這麼不必要的東西。
降穀零站起身,連離彆都不願意多說。
陀思故意做出遲疑的口吻:“降穀零先生,你這就要走了?希望你還能繼續和羽久君做朋友。也許一切都在你的想象之外,但是羽久君對你還是真心實意的。”
降穀零沉下臉,冷聲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陀思笑了笑,敲了敲杯沿,說道:“嚴格來說,我隻是想當贏的人而已。「好人」真的太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