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反應過來, 淩燃已經按下了按鈕。
“你不願意？”他問。
薑月皎想說什麼，她的確有些害怕上台, 可這是和淩燃唯一一次跳舞的機會, 她也不想放棄。
萬一，他們並沒有被選上呢？
她的心裡還抱著一絲僥幸勸說自己, 但心中卻依然有些期待，一時之間，自己也分辨不清，到底是想要被選中, 還是不想被選中。
最後搖了搖頭，聲音小的像個蚊子：“沒有……”
她也想和他一起跳舞的啊。
畢竟練習了這麼久，為了最後一支舞。
這可能是她唯一和他跳舞的機會了。
長庚的氣壓降低的很快, 淩燃的計算力也在快速提升, 以他的潛力，她完全相信淩燃有重回巔峰的希望。
到那個時候，他又是萬眾矚目的那個人, 站在燈光下, 出眾的外貌, 超強的實力, 總是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有他在的地方, 所有星辰都會暗淡下來。
而她就是遙望著他的一顆小星星，懷揣著希冀和珍視的心，能靠近一點點，都是她的幸運。
不管將來他們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現在她能夠陪在他身邊，就已經遠超以前所有的期待。
係統正在等待所有舞伴選擇，然後評測最佳契合度的計算力，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個身影忽然衝上了高台。
年輕的女生穿著華麗的禮服，然而她的眼神迷茫，雙頰透著不正常的微紅，嘴裡喃喃地嚷著什麼，行走間也有些搖擺，衝上高台之後，搶了主持的話筒，便朝著台下的薑月皎看了過來。
“這不是諸靈嗎？”
“她怎麼了？”
“喝醉了？”
諸靈握緊了話筒，往後踉蹌幾步，才站穩身形，語氣怨毒：“我恨你！”
“你為什麼要奪走我的東西？！”
“隻要我在學校一天，我一定會讓你付出應有的代價！”
主持被推開之後立刻叫了保安，在諸靈說出更多奇怪的話之前，就將瘋笑不止的諸靈拖了下去。
“你們都會死！你們全都會死！哈哈哈！”
沒想到，諸靈越發瘋狂。
“將來這裡全都是我們諸家的地盤，我要你們死，你們一個都活不了！尤其是你！”
“是達克裡斯族的人吧？怎麼和個瘋子一樣？”
台下依然議論紛紛。
“喂，是你們星造係的瘋子？”
“和我可沒關係，聽說她哥哥前不久突然變成了一個廢物，說不定諸家的基因一直就很不正常。”
薑月皎知道諸靈對自己的敵意很強，但沒想到她居然一直沒有放棄報仇。
諸野的事情是他自作自受，如果不是他要強行尾行攻擊他們的船艦，也不會被打成廢物。
諸靈如果隻是針對她一個人還好，要是以後她打起淩燃的主意，才讓她覺得棘手。
台下的人莫名其妙，但知情的人都知道諸靈說的話目標是誰。
淩燃握緊了薑月皎的手掌，低頭就看見少女微微蹙起的眉頭。
“彆怕。”他低聲道。“我在。”
諸家兄妹對薑月皎的惡意，原本就是來自他。
她救了自己，而他帶給她的卻隻有麻煩和危險。
他會保護她，這條命原本就是她救回來的。
如果他有保護她的能力，就能讓她安心地待在自己身邊。
在他實力提升之前，能不能……
等等他。
黑發少女微微低頭，半晌，才道：“好。”
她又問：“你能……”
淩燃：“嗯？”
薑月皎搖頭：“沒什麼。”
她自己也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傻。
或許是怕問出口，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會更加失望。
沒有問出口的話，是貪戀他的存在。
你能……
一直留在我身邊嗎？
即便再次成為遙遠的星，即便日後擁有了更高的地位，變得更強，重新找回往日的榮光。
即便那一日，她隻能在地上，隔著無法跨域的綿長距離，遠遠地看著他。
他也還能留在自己身邊嗎？
“好了，剛才的意外學校已經處理了，大家請不要在意。”主持抹了一把汗，諸靈突然發狂，是誰也沒有料到的事情，而且還驚動了校長，人已經送過去了。
他調整了一下表情，繼續道：“那麼，接下來我們宣布計算力最佳默契的舞伴是——”
係統的舞曲是提前編輯好的計算力程序，隻需要釋放在舞台上，由默契最佳的舞伴進行表演，不需要他們有精湛的舞技，計算力軌跡就會引導他們完成最完美的動作。
之所以這一次有這麼精密的設計，是因為最後一支舞將會在全校新生麵前完成，要是出了錯，就很尷尬了，因此不像以前，隨便大家在舞池裡跳幾步就結束。
而且兩人的計算力同步率越高，跳出來的舞步也就越驚豔，這也是係統挑選的標準。
“是哪一對幸運兒呢？——”
主持的聲音無限拉長。
“薑月皎，淩燃！”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燈光就已經從高台消失，瞬間落在兩人身上。
“是他們兩？！”
“新生裡的風雲人物啊！”
“還以為能見到駱安卿跳舞呢……”
“怎麼可能，男神連女伴都沒帶。”
“男伴我也可啊。”
“喂喂喂危險發言！”
薑月皎已經聽不見周圍人群竊竊私語的內容，因為燈光的原因，她可以清晰地看見淩燃站在自己身側的模樣，而他們還牽著手。
半步之外，一片黑暗。
唯有他們二人身上，落著聖潔的光。
真的……選到了他們？
計算力匹配程度最高的無疑是完成了綁定的人，而星造係的大多數學生都不會提前選擇自己的伴侶，他們都是各族優秀的人才，擁有令人趨之若鶩的係統，各族之間利益關係複雜，星人之間的結合往往會涉及到政治和種族發展。
這樣的係統擁有者，很少會在畢業之間就與人完成綁定。
薑月皎是個例外。
而黑暗中，風嶺遺半靠在桌旁，一手舉著透明酒杯，搖晃了一下裡麵的液體。
他的目光落在慢慢走上舞台的兩人身上。
果然是綁定了係統啊。
最後一支舞的設定是他一手促成的，果然檢測出來兩人的匹配度最高。
原本淩燃已經被他剔出了威脅名單，現在看來，有了薑月皎的S+係統。
兩個人說不定未來會是很大的威脅。
然而，他的臉上沒有什麼波瀾。
隻是淺淺啜了一口紅酒。
諸家的人，還是太蠢了。
……
舞台是一片彎月形的舞池，材質和星空台的材料相同，幽藍的底色當中偶爾有繁星交替閃爍，如同漫步在星空當中。
舞池的四周是銀白色的人族雕像，有的跪在地上，聆聽大地，有的仰望星空，目露向往。
而在舞池當中，暗夜精靈一般的美麗少女裙轉過身，迎上男人的目光。
淩燃跟著記憶中的動作，上前靠近她。
薑月皎有些緊張，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腰間的時候，臉色騰地就紅了。
原本白皙的臉上帶著淺色紅暈，低頭的時候，蝶翼般的睫毛格外清晰。她不敢看淩燃，隻是將手搭在他的肩上，而兩人的另一隻手十指相扣，夾著她裙擺的一角，將長裙微微提起。
音樂如同流水般響起。
有些清揚和跳動的音樂，帶著她慢慢跳動，在計算力的配合下，兩個人的動作漸漸契合。
她上前，他後退。
他向左，她緊跟。
男人的目光夾雜著星光，而她不敢抬頭，隻能感受到腰間灼熱的觸感。
明明長庚的溫度已經降低下來，而她卻依然覺得他的溫度滾燙。
這首舞曲的旋律和她在地球上聽到基地酒館裡經常放的一首舞曲旋律很接近。
從一開始的步步相貼，到相依相偎的寸步不離。
他握著她的纖腰，感受到她離自己那麼近。
近到可以感受到她的氣息。
讓他貪戀。
他微微後移，帶著她一起。
步伐緊密。
淩燃的身形修長，他低頭的時候，薄唇落在她的耳邊。
音樂的旋律逐漸上揚，兩人的五指緊緊扣在一起，薑月皎掀起的裙擺像是一隻單翅的蝴蝶，輕盈地在星辰當中飛舞。
宇宙當中早已沒有了蝴蝶這種生物，但是人類憑借著某種感覺，利用各種材料製造了星際當中所有的各種各樣的動物。
對他們而言，這些仿佛生活在神話當中的生物，和人類有著極大的不同，但卻帶著不一樣的美。
她從沒見過淩燃跳舞。
而這首曲子的音調，讓她想起曾經在基地上的生活。
那裡沒有這些安穩的生活，人們朝不保夕，醉生夢死，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逃離地球的飛船上，將每一天當做最後一天來過。
她在酒館裡，買回去的酒有著各種各樣的用途，但她更喜歡的是裡麵的氣氛。
人們聚集在一起，討論著各種各樣的事情，所有人都忘卻了末日的煩惱，好像隻是一個充滿著流言蜚語，嬉笑打罵的小酒館。
在這之前，因為有一個任務的目標是尋找基地可用的維修用具，她也跟著一起出任務，作為專業人士給出自己的參考意見。
如果不能戰鬥，就隻能找到自己的另一種價值。
這樣才能被基地接受，才能在這個冷酷的世界裡活下去。
所以，她很努力地學習，成了基地維修知識最多的人之一。
一些零件，需要她的分辨。
然而，零件商店找到了，他們卻被突然出現的十多隻蟲子圍困在那裡，死了很多幸存者，剩下的人引爆了炸彈，將房屋炸塌了一部分，將蟲子堵死在外麵。
但這堵死了他們的出路。
因為通訊儀器的失聯，幸存下來的幾個人靠著少量的食物，支撐了十幾天後，終於得到了救援。
他們幾乎都以為自己已經被放棄了。
後來薑月皎才知道，這個區域當時被很多蟲子占領，再加上基地並不確定他們的失蹤位置，所以搜救很困難。
是韓讓堅持要清除那裡的蟲子，他認為，那個區域還有很多未開發的地方，可能藏有大量物資，而且離基地也不算遠，如果讓蟲子在這裡築巢，將來蟲子越來越多，會危及到基地的安全。
爭吵了幾天，上麵終於決定要對這裡進行清剿。
帶頭的就是韓讓。
然而這一次，他受了很重的傷。
好在清剿行動過後，蟲子也死的差不多了，顧易星帶著人來找到了他們，被困多日的幾個幸存者終於得救。
薑月皎甚至已經接近昏迷，如果顧易星晚來幾天，看見的就是她的屍體。
韓讓的傷勢恢複的遠比她快，等她能夠恢複行動的時候，韓讓已經可以繼續出任務了。
她經常坐在酒館裡聽歌。
薑月皎平日裡沒有彆的娛樂活動，而酒館離韓讓的居所很近，多來幾次，也許能看見他。
酒館裡，那幾首舞曲的碟子被酒館老板翻來覆去的放。
而她坐在桌旁，看著人們舞動著自己的身體。
韓讓從不來酒館，他不喜歡熱鬨，離群索居，永遠都隻有一個人的身影，就連出任務的時候，彆的任務者也和他離得遠遠的。
太過強大的人，太過閃耀的星星，沒有人想接近他。
更何況他總是冷著一張臉。
曾經有女幸存者向他告白，都被韓讓冷著臉拒絕了。
他的拒絕冷漠而直接。
也有不服輸的女幸存者，利用多次出任務的機會接近他，給他送東西。
那個時候，薑月皎也想過懷柔政策。
韓讓那麼孤獨，身邊沒有一個人，如果她能照顧他，幫他處理傷口，做飯……
或許有一天，他會習慣她的溫暖，又或者……
——接受她？
雖然她是一個啞巴，一個沒有攻擊力的異能者，一個隻能縫縫補補需要人照顧的小姑娘……
但或許，她能有那麼一點點的機會，成為他身邊的人？
然而她帶著自己織好的手套去找他的時候，韓讓在巷口靠著牆。
她鼓起勇氣想要上前，卻聽見了對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