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複生的小狗(1 / 2)

初春,祁國。

此時皇城上空正黑雲翻湧,形成一個巨大駭人的旋渦,裡麵電閃雷鳴,呼吸都隨之壓抑,一片風雨欲來之象。

皇宮內東南角某處偏僻的角落,兩個乾乾瘦瘦的小太監貓著腰,兜著袖子鬼鬼祟祟地在僻靜小路上疾步走著。

兩人拉拉扯扯探頭探腦,越走四周越是僻靜,還時不時警惕地左右張望,那賊眉鼠眼之相讓人見了不禁覺得厭煩,其中一人袖子鼓囊囊的,似乎藏著什麼東西。

路過一片竹林時,空中濃墨般的旋渦似乎動了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即將從裡麵出來,一聲悶雷突然響起,那沉悶又巨大的聲音仿佛鼓點般重重地敲擊在耳邊,兩個心裡有鬼的人均是被嚇得一跳

兩人同時發出短促的驚呼,倉皇停下腳步,因著剛才的慌亂袖子裡的東西掉出來一截,白絨絨的一團隱約可辨是條小狗,此時毛發成結,泥漬和汙血凝固,雙目緊閉頹然癱倒,顯然是沒了氣息。

那小太監見東西露出來了,心下一驚連忙粗魯地塞回袖裡,一陣涼風吹來憑添了幾分陰森,抬首隻見上空黑雲壓頂,墨色旋渦連閃電的光都給吞沒。

壓抑至極的氣息在這片天地間蔓延,暴雨馬上就要來了。

另一個乾瘦的小太監皺起雜亂的眉,尖聲道:“快下雨了,要不就扔這兒吧,已經夠偏了。”

他們平日弄死了小貓小狗都會扔去竹林後麵的廢棄池塘,可今天這天氣,真走到那邊的話多半是要淋雨的,要是淋感冒了的話,在這宮裡可不好治。

揣著死狗的小太監想想也是,他可不想為了這小畜生淋雨,忒不值當。

手往袖子裡乾脆地一掏,一個用力將小狗扔到不遠處的牆角,不屑道:“那就扔這兒吧,反正都死了,這邊偏僻不會有人來的。”

小狗砸到牆麵,又啪嗒一下掉到草地上,兩條後腿和尾巴不正常扭曲,形狀詭異地躺在地上,連彈動都沒有。

另一個太監看也不看小狗,點點頭攏了攏袖子,急匆匆道:“那我們趕緊回去吧,這雨眼看著就要來了。”

“走吧,就當這狗沒出現過,管事不會發現的。”那扔狗的太監當先一步往回走,一邊陰毒道:“皇上向來不喜歡這些畜生,也沒人敢來領養,品種再珍貴又如何?還不是任我們貓狗房的人搓扁捏圓,想怎麼撒氣就怎麼撒。”

“就是,走,回去看看那兩頭老虎。”

兩人快步走遠,那尖刺難聽充滿惡意的話語也消散在呼嘯風聲中。

空中的渦流依舊沒有絲毫光亮,突然,一道白光在旋渦內閃現,竟是拖著慘白的長長尾巴從黑幕深處竄出,把天空都劈成了兩半,最後落在了這皇城上空,似乎有什麼東西也被帶出來了。

攆得遠處的兩人再次加快了步伐,再不想著重新折回。

而離開的兩人不知道的是,在這道閃電落下的那一刹那,被扔在地上的狗周身竟浮現出一層薄薄的淺金色光芒,將這條沒了氣息的小狗籠罩。

緊接著,小狗鼻翼微不可見地嗡動了兩下,身上金光流動,片刻之後小狗竟然恢複了微弱的氣息,仰躺的小胸脯也有了細微的起伏。

隻是這狗傷的太過嚴重,淺薄的金光無力再為他進行進一步的修複,恢複那一絲生氣之後,無力的閃爍兩下後便如強弩之末般消散。

這個過程極短,隻能算得上一閃而逝,隻有那似有似無的呼吸能證明剛才的一幕並非幻象。

又過了一會兒,小狗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一條縫隙。

白沐恢複意識時,隻覺得全身從裡到外都好疼,意識恍惚動彈不得,勉強睜開眼睛也是看到一片朦膿的紅色,好像有什麼東西糊在眼睛上,看不分明。

他用儘力氣張了張嘴,還沒等說出話,就感到一口鮮血噴出,全身的力量再次流失一層,呼吸更加微弱。

他這是要死了嗎?車衝過來的時候,坐在輪椅上的自己避無可避,果然是被撞上了,隻是不知道大哥怎麼樣了,等他買了東西肯定會很難過的。

白沐小小的一團疼得不停抽搐,不僅是身體疼,心裡也難過到極點,口中的鮮血吐了一波又一波,終於吐無可吐,喉嚨也能發出低低的狀似哭泣的嗚咽。

聽到這的聲音,白沐又是一陣難過和無力,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嗎,他在輪椅上等了十八年,好不容易在十八年生日時能出去看看外麵的風景,如今看來是不能了。

還有大哥和爸媽,自己出事了他們會有多著急啊,白沐簡直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越想越是想哭,可他現在連哭都做不到。

他用儘力氣掙著眼睛,希望能最後看一眼外麵的世界,可惜眼前的一切依舊模糊成一團,眼皮沉重仿若千斤墜,白沐心中一陣絕望,隻能斷斷續續發出聲聲嗚咽。

空中再次響起一道驚雷,烏雲翻湧旋轉,在一片風聲嘈雜中,白沐艱難地朝一個方向看去,他好像聽到有腳步聲往這裡來了,是救護車嗎?還是大哥來找他了

竹林外的青石路上,一行人正沉默著匆匆前行,走在最前頭的人身形高大,氣勢不凡,正龍行虎步地迅速往竹林方向而去。

上空驚雷不斷轟鳴,風也越來越大,雲層隨之翻滾,但那黑色的旋渦卻漸漸有了消散的趨勢,遠處的山峰籠罩在低矮的雲層中,一眼望去也不能看得清晰,。

高大威猛的男子氣勢低沉又平穩,絲毫不受這天氣的影響,一步不停地往前走去。

在越來越密集的雷聲中,緊跟在後麵的宮人齊齊打了個寒蟬,是懼怕這大自然的威嚴,也是懼怕前方沉默卻異常威嚴的皇上。

那是從屍山血海的戰爭中走出來的人所擁有的,獨有的自信氣魄和揮劍而起的殺伐果決,是戰場上用來震懾敵人的氣勢,是上位者駭人的氣息,哪兒是這些處於深宮中的宮人見過的。

即便皇上已登基五年,即便此時的皇上隻是像往常一樣走路,並沒有其他動作,他們也時刻戰戰兢兢小心謹慎,隻因為……他們的皇上祁淵,是公認的暴君。

什麼是暴君?暴君就是殺人無數喜怒無常,令人捉摸不透又懼怕不已,能麵無表情突然將人處死,絲毫不眨眼,你可能連死都不知道錯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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