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話音落下,屋裡便響起一陣起哄的調笑聲,他們七嘴八舌的吆喝著,視線皆定在裴名臉上。
“嘖,這小娘們長得還挺美,就是臉上多了道疤,真是可惜了。”
“這有什麼可惜的?用個黑布口袋一罩,蒙上臉,哪個女人不一樣?”
“哈哈!咱陸哥就好這一口,連黑布都省了!”
……
宋鼎鼎算是聽出來了,那為首的青年是個慕殘者,所以看到裴名臉上被鐵烙烙下的傷疤,才會突然興奮。
雖說裴名臉上的疤是原主搞得,但如今身陷險境卻是因為她的失策。還說什麼英雄救美,這分明就是送羊入狼口。
她自責又內疚,卻也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不如儘快想辦法補救。
宋鼎鼎將無力垂下的手臂,搭在盤坐的雙腿上,她憋了一口氣,用儘渾身力氣將指甲掐進大腿根。
鈍痛令她渾濁的腦子,短暫的恢複了些清明。她視線落在案上擺放的雜物上。
囚犯們已是慣犯,一進屋便將桌上能傷人的物件收了起來,隻剩下些無關緊要的酒壺,酒杯和盛水果的琉璃盞還留在桌上。
宋鼎鼎看著薄透的彩色琉璃盞,眸色一沉,帶著身子重重的往桌上倒去。
囚犯們的注意力都在裴名身上,聽到‘哐當’一聲響,轉過頭去,便見宋鼎鼎摔在桌上,帶倒了一桌子的東西。
琉璃盞碎了一地,許是碎渣子紮進了她的手臂裡,地板上隱約沁出絲絲血跡。
宋鼎鼎疼得直倒氣,壓在身前的手臂還不忘暗中尋摸碎琉璃片,待她摸到一片尖利的琉璃碎片,趁人不注意,連忙攥入手中。
琉璃片棱邊鋒利,剛一握緊手裡,便在她指間割開了幾個血口子,十指連心,手指上的痛覺被放大了無數倍,眼淚嘩啦一下掉了下來。
誰都沒有注意她的小動作,隻是見她摔得狼狽,都以為她是被嚇得,頓時哄笑一片。
“彆動她!”宋鼎鼎吸了吸鼻子,冷聲低喝道:“那幾個小倌是我踹的,一人做事一人當,有什麼衝我來!”
青年瞥了她一眼:“順子,大餅。這娘們想男人了,你們過去成全她。”
被叫到名字的兩人,笑眯眯扯下臉上的黑麵紗,相繼朝著宋鼎鼎走了過去。
“花魁哥哥,她真的是好人,求求你不要這樣!”呂察再也憋不住了,他衝到她身前,張開手臂試圖阻攔他們。
“真是礙事。”青年不為所動,冷冷吩咐道:“打暈他!”
順子抄起花瓶砸了上去,呂察毫無還手之力,就這麼直直栽倒在了地上。
青年冷哼一聲,收回目光,將視線重新落回到裴名臉上。
“好好看著她如何服侍我弟兄幾個……”他笑容殘忍,指腹用力滑過臉頰上那個模糊不堪的‘奴’字:“嗯?”
裴名眼眸低垂,令人分辨不出喜怒,青年見他不語,臉上笑容愈濃,抓住他頭發的手指收緊,逼迫他抬起頭來:“臭娘們,你性子還挺……”
說話聲戛然而止,青年對上裴名的眼睛,嘴唇蠕動兩下,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方才狂妄囂張的氣焰不再,嘴角的笑容緩緩凝住。
他麵前出現一片滿是血色的沼澤地,無數麵容可怖的厲鬼伸出手緊攥住他的腿,身體永無止境快速沉陷,沾滿鮮血的惡鬼們叫囂著,嘶吼著,仿佛要將他撕爛扯碎,吞入腹中。
而眼前這個沉默寡言的女子,薄柿色衣裙化為血衣,雪銀色長發散在空中肆意飛揚,半邊側影藏於血光,似神祗,似瘋魔。
青年在這一刻才意識到,他對麵的人不是柔弱無辜的芊芊女子,而是吃人不吐骨的魔鬼。
一聲劃破天寂的哀嚎驚醒了他,眼前可怖的幻境消失,他額間大汗淋漓,像是剛從無間地獄死裡逃生,腿腳發軟的鬆開了裴名。
青年倉惶向後退去,一扭頭便看見順子和大餅兩人捂著滿是鮮血的襠,麵目扭曲的半伏在地麵上。
他身上一陣惡寒,連衣裳都顧不得整理,連滾帶爬帶著手下從窗戶跳了下去。
見他們離開,宋鼎鼎鬆了一口氣。
她扔掉手中沾血的碎玻璃片,衝著裴名笑得開心:“我說過會保護你。”
她的語氣有些得意,像是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忍不住向大人邀寵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