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中夾雜幾分陌生的名號,令宋鼎鼎神色恍惚了一瞬。
無臧道君,是那個跟原主有血海深仇,殘忍殺害她爹娘族人的滅族仇人?
據說此人亦正亦邪,曾創下一人屠十城魔修,殺魔域女帝的神跡,乃是遺世九洲外的神仙府府主。
她記得原文中,黎畫與神仙府淵源頗深。
後文黎畫為裴名傾儘所有,但裴名就是因為黎畫跟神仙府有關係,才會當著玉微道君的麵與黎畫絕義。
可全文三十多萬字,無臧道君隻在文中出現過一兩次,還是作為原主回憶中的滅族仇人出現。
所以屋子裡的黎畫,到底在跟誰說話?
為什麼會提起無臧道君?
獻祭,阿鼎,這又是什麼意思?
一連串的疑問,促使宋鼎鼎懸在空中的手,直接朝著房門推了下去。
兩扇黑酸枝木門被猝不及防的推開,宋鼎鼎與黎畫兩人四目相對,他的眸色微微愕然。
轉瞬之間,黎畫下意識朝著身旁看去,見身側座位上的無臧道君沒了蹤影,不著痕跡的鬆了一口氣。
門外走廊鋪滿了地毯,走路本就無聲無息,再加上他這兩日精神不佳,一時間疏忽大意,竟是差點暴露了無臧道君的身份。
真是好險。
宋鼎鼎將黎畫細微的表情收入眼底,她睫羽垂下輕顫,視線落在桌上擺著的兩隻茶杯上。
黎畫食指摸了摸鼻子:“你怎麼來了?”
她斂住眸中疑光,朝他走了過去,大方地坐在他身旁:“我需要有人去野獸的莊園給小公主送信,沒人願意去,隻好來求助黎公子了。”
“黎公子有客人嗎?”宋鼎鼎不動聲色的用兩指指背輕觸茶杯,感受到滾燙之意,輕笑一聲:“走到門外,正好聽到黎公子在說話。”
正準備否決她的黎畫,聽到她的後半句話,將到了嘴邊的謊話咽了下去。
黎畫不知道宋鼎鼎到底聽到了多少,抿了抿嘴,笑著道:“我在與我的劍靈枝枝說話。”
“我修為停在化神期七載,枝枝道我不思進取,我說想要飛升仙籍,不知要用鼎爐煉多少靈丹妙藥才行……讓你見笑了。”
黎畫苦著一張臉。
讓他對著一個會占卜的神算子撒謊,又是獻祭對仙籍,又是阿鼎對鼎爐,他真的已經儘力了。
宋鼎鼎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不是她相信了黎畫的鬼話,而是各處的細節都在提醒著她——無臧道君可能早就跟著黎畫,混進了同行的隊伍裡。
黎畫剛剛說話時,以無臧道君開頭,說明他是在跟無臧道君說話。
而桌上擺著兩杯茶水,茶杯裡的茶水又是滾燙的,這便說明,她推門之前,無臧道君正坐在此處跟黎畫喝茶。
又或許,無臧道君還未走遠,此刻就藏在屋裡的某個角落?
既然黎畫不承認,她又何必惹禍上身。
宋鼎鼎裝作被黎畫說服的模樣,言歸正傳道:“玉微道君不知蹤影,許是要勞煩黎公子跟我走一趟莊園。”
黎畫見她終於不再追問,連忙應下:“沒問題,我這就換身乾淨衣裳,跟你同去莊園。”
他藏竹色雲衫一塵不染,宋鼎鼎看著他整潔的衣著,心下更為確定無臧道君就藏在房間裡。
她實在害怕這位殺遍三陸九洲,能止小兒夜啼的無臧道君,不敢多做停留,應了一聲便轉頭離開了。
她前腳一走,黎畫便翻箱倒櫃找起裴名,他看衣櫃裡,床底下都沒有,走至半敞著的窗戶前,探頭往下望了望。
見四處都沒有他的蹤影,黎畫放棄了尋找,稍作收拾後,朝著宋鼎鼎的房間走去。
她的屋子裡堆了幾十人,而消失不見的裴名,正坐在宋鼎鼎身旁,神色悠然的品著茶。
見宋鼎鼎沒有起疑,他微微鬆了口氣。
黎畫一進屋,各門派的女弟子便禁不住往他身上湊了湊,他早已習慣,自顧自走到兩人麵前:“何時啟程?”
宋鼎鼎道:“現在就走。”
見他剛來便要走,女弟子們戀戀不舍道:“黎公子要去哪裡?”
黎畫笑道:“野獸的玫瑰莊園。”
她們看著他如沐春風的笑容,仿佛忘記了危險,爭先恐後的舉手道:“黎公子去,那我也要去!”
黎畫沒說話,隻是看向宋鼎鼎,眼神像是在詢問她還需不需要多帶幾個人。
宋鼎鼎想了想:“再帶上兩人也可以。”
剛剛裴名來她房間找她,聽眾人說了莊園的事後,一見到她回來,便說他也要去玫瑰莊園。
她覺得莊園危險,不想讓他同行,然後這時候係統就跳出來發布了任務。
——【英雄救美夜,濃情蜜意時。請宿主在野獸的玫瑰莊園,製造契機英雄救美,任務成功將解鎖更多技能。】
宋鼎鼎不確定野獸的莊園裡有沒有侍衛,帶多了人容易被發現,帶少了又怕屆時出點什麼意外。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穩妥些。
黎畫依言從自告奮勇的女弟子中,點了兩名修為較高的女修。
宋鼎鼎認出被選中的其中一人,竟是噴子宗那個愛慕陸輕塵的綠茶席夢思,不由咂舌。
她還以為席夢思有多喜歡陸輕塵,陸輕塵不過離開幾日,席夢思一見有機會接近黎畫,便立刻將陸輕塵甩在了腦後,真是夠現實的。
宋鼎鼎對席夢思沒好感,但黎畫已經選好了,她總不好再說什麼。
一行五人剛要走出房門,宋芝芝便追了上來,她叉著腰氣喘籲籲道:“去玫瑰莊園嗎?帶我一個。”
宋鼎鼎愣住:“你去做什麼?”
經過這些天的接觸,她發現宋芝芝沒什麼壞心眼,就是好吃懶做,嗜錢如命,有危險時跑得比兔子還快。
今日是撞了哪門子的邪,竟主動要求去危機四伏的莊園。難不成,宋芝芝也被黎畫的盛世美顏給俘獲了?
宋芝芝擦了一把汗,理所當然道:“我聽人說,莊園酒窖裡有藏寶箱。”
宋鼎鼎:“……”
她哽了一下,拒絕道:“不行,去的人太多容易被發現。”
宋芝芝軟磨硬泡了兩句,見死活磨不動她,腦袋一甩:“不去就不去。”
這一段插曲過後,被分配到任務的弟子,陸續離開了城堡。
宋鼎鼎走在動物王國裡,並沒有急著趕去玫瑰莊園,她記得原文中裴名趕去玫瑰莊園時,順手幫助了一個身形佝僂的可憐阿婆,從阿婆手裡得到了獲取吞龍珠的關鍵寶物。
——這是男頻修仙文裡的經典套路,遇見路邊可憐的白發老爺爺,主角順手幫忙後,一定會獲得各種珍寶秘籍,然後發現老爺爺其實是下凡考驗人心的神仙。
作者懶得動腦子,直接沿用這個老掉牙的套路,改個性彆就搬了上來。
宋鼎鼎對著幾人叮囑遇見老人千萬要幫忙,又特意對著裴名重複了一遍:“若是你在路上看到需要幫忙的阿婆,一定要出手相助。”
話音落下,裴名身側便出現了一個白發蒼蒼的阿婆。
阿婆一手扶著佝僂的腰,一手挎著菜籃子,指著滾落一地的紅蘋果:“年輕人,可以幫我一下嗎?”
宋鼎鼎用鼓勵的眼神看著裴名。
裴名笑容和煦,上前一步:“當然可以。”
說著,他伸手把阿婆的腰按了下去。
隻聽見‘嘎嘣’一聲,阿婆當場顯出原形,抬著八隻毛茸茸的蜘蛛腳,倉皇逃去。
宋鼎鼎:“……”
又過了片刻,宋鼎鼎在街角發現一個哭啼不止的孩童,阿婆手拿撥浪鼓怎麼哄都哄不好。
阿婆看到他們,像是看到救星似的:“年輕人,可以幫我哄哄孩子嗎?”
宋鼎鼎長了記性,沒敢再讓裴名上手,她蹲在孩童身旁,使出了渾身解數。
做鬼臉逗他,搖撥浪鼓,唱童謠兒歌……但孩童越見人哄他,便哭得越厲害,甚至還往她腳底下吐口水。
她攥著撥浪鼓的手指微緊,努力勸說自己不要生氣,不過隻是個熊孩子而已,總比過年時她七大姑八大姨家的熊孩子要好些。
宋鼎鼎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繼續哄他,便見裴名漾著淺笑,接過撥浪鼓:“我試試。”
說著,他蹲下身子,在孩童身旁覆耳低語。
隻見孩童神色呆滯,化出白絨絨的紅眼兔子原形,連撥浪鼓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見孩童變成的兔子跑遠了,宋鼎鼎遲疑道:“你對他說了什麼?”
裴名:“兔肉鮮美細嫩,適合蒸煮。”
宋鼎鼎:“……”
他說話時沒什麼情緒起伏,她恍惚之間,隱約想起那日她假死脫身時,裴名張口便來的‘火葬’二字。
原文中裴名經受栽贓陷害、鞭撻毀容以及各種常人難以忍受的苦難後,回歸天門宗戳破原主謊言那日,便已經是黑化後的鈕鈷祿氏裴名。
但這些日子,鈕鈷祿氏裴名從未做過什麼過火的事情,以至於她都忘記了他黑化的事情。
他竟能一眼看穿孩童的兔子原身,看來她最近有空,還得用美顏塑形微調一下自己的臉。
宋鼎鼎這邊不順利,黎畫那邊也不順利,他們逛遍了整個王國,一個時辰內幫了二十三個阿婆和老爺爺,但彆說什麼珍寶秘籍了,連根毛都沒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