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個鼎(1 / 2)

空氣凝固了一瞬,宋鼎鼎見裴名沉默不語,以為他沒聽懂她意思,連忙解釋道:“之前在動物王國城堡裡,我一早去找我師父,想請他幫忙一起去玫瑰莊園給小公主傳信。”

“走到他房門外,我聽到他在跟人說話,好像說著什麼‘無臧道君’和‘獻祭’。”

她微微踮起腳,湊近裴名耳側,目光警惕觀察著周圍:“我一推門,屋子裡卻隻有他一個人,但桌子上擺著兩個茶杯,我師父還言辭含糊說他在跟他劍靈說話。”

她說話時,唇齒間吐出氣息溫熱,裴名感覺到耳廓微癢,側過臉,低著眼眸睨著她唇。

皓齒潔白如貝,絳唇一點胭紅。

她像是一塊精心雕琢璞玉,賞之悅目,美在骨中,舉手投足間風姿綽約,遍體生香。

這份美好,足以讓人不擇手段得到她,占有她,毀滅她。

裴名想,或許以女裝接近她,本就是他損失和失策。

宋鼎鼎久久等不到回應,不禁疑惑抬眸看向身側裴名。

兩人四目相對,不過短短一瞬,她便臊紅了臉,後撤兩步,與他保持開了距離。

有時候她真搞不懂,裴名明明是個女子,身上卻總有著不同尋常壓迫感。

還有他看她眼神,近似褻瀆,又不沾染分毫情.欲,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清泠孤傲美人該有神情。

“裴小姐……”她低著頭,將自己話作出了一個總結:“我師父很喜歡你,如果你跟他商量,他或許會找無臧道君幫忙。”

要不是生死攸關之際,宋鼎鼎才不想招惹無臧道君,畢竟是原主滅族仇人,誰知道會不會認出她來。

但現在天色將黑,水鬼到了夜裡就會上岸來殺人,而撐船老叟也是水鬼,走不走都必死無疑。

她現在能想到,唯一有能力殺掉上千水鬼人,就是那個一人屠十城魔修,還能乾掉魔域女帝,戰鬥力超強無臧道君。

修仙界各門派弟子身上靈力被秘境壓製,誰知道亦正亦邪無臧道君體內,到底是靈力,還是煞炁?

裴名輕撫她鬢發,淡淡道:“我試試。”

宋鼎鼎一聽這話,連忙去喊在一旁回避黎畫,她搓了搓手,神色忐忑道:“師父,裴小姐有事情想跟你單獨說。”

黎畫臉色一黑:“單獨?”

“對,我可以回避,就你們兩個私聊。”

宋鼎鼎以為他沒聽清楚,又重複了一遍,還特意咬重了‘私聊’兩個字。

黎畫拚命搖頭:“不行——”

宋鼎鼎疑惑看著他:“什麼?”

許是察覺到自己反應太大,他唇線微抿,像泄了氣河豚:“我意思是,不需要你回避,我們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生分。”

她想了想,點頭道:“若是師父不介意,那我不回避就是了。”

黎畫心想,他當然不介意,身邊多一個人就稍微安全幾分,總比自己過去羊入虎口強。

自從晌午那件事過後,無臧道君也不說給他一個合理解釋,他現在嚴重懷疑無臧道君是個斷袖。

他雖然簽了賣身契,卻也不是這麼個賣身法。

黎畫唉聲歎氣讓馬澐先去江邊拖住老叟,踱步跟著宋鼎鼎去了礁石邊找裴名:“裴,裴姑娘,你找我有什麼事?”

見他說話時結巴不成樣子,裴名斜睨著他:“聽說你跟神仙府無臧道君有勾結?”

黎畫:“……?”

“阿鼎都告訴我了。你不必隱瞞,無臧道君就藏身在隊伍中,你指認出來是誰,我不生你氣。”

黎畫:“???”

不是,這又是什麼情況?

誰是無臧道君,他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所以誰能告訴他,現在應該怎麼接戲,是表現出抵死不認,還是要看起來寧死不屈?

黎畫眉頭皺快要能夾死一隻蚊子,他垂在身側手,收攏,攥緊,再收攏,再攥緊。

就在黎畫甚至想破罐子破摔,說自己其實就是無臧道君時,裴名淡淡嗓音倏忽響起:“你是在做手勢示意我們,漁舟遠處身著蜜合色綾衣之人,便是無臧道君?”

他話音落下,宋鼎鼎和黎畫同時抬頭看向漁舟旁。

遠處江麵開闊平靜,重巒迭嶂,青黛縹緲,似潑墨山水畫,而漁舟遠處一抹蜜合色身影顯得微微突兀,像是硬生生割開陰陽分界線。

許是察覺到有人注視,那道身影緩緩轉過頭來,淺銀色長發隨著他動作輕揚。

他皮膚雪白,唇色絳紅,眉眼中透著波瀾不驚沉穩,卻不顯老氣橫秋。

淡淡淺黃白蜜合色,溫暖耀眼,帶著少年特有明媚,沒有絲毫點綴,卻一眼便讓人再也挪不開視線。

宋鼎鼎眸色錯愕,倒吸了一口氣:“這是……無臧道君?”

黎畫抿了抿嘴,這人長得跟無臧道君倒是差不離,就是這種光芒萬丈明媚少年感是鬨哪樣?

他望向裴名,卻見裴名麵部神態微滯,心下頓時明白過來,這是無臧道君搞了個分.身出來。

因為隻有一個主神識,化出分.身,剝離神識後,現在這個女裝‘裴名’就會暫時像傀儡一般。

此刻無臧道君神識,應該就在那個蜜合色綾衣分.身身上,主導操控著分.身思想和意識。

黎畫想到這裡,不禁咂舌。

說起來,他都要忘了,無臧道君比他年齡還小些,約莫就是二十來歲樣子,倒是年輕很。

莫非無臧道君是覺得女裝施展不開,所以才換回了男裝自己嗎?

見遠處那抹蜜合色身影走來,黎畫回過神來,配合道:“沒錯,這就是無臧道君。”

說謊次數多了,難免臉皮就厚了些,此刻他臉不紅心不跳,任是宋鼎鼎善於察言觀色,也沒有發覺任何異常。

眼前之人,與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她以為無臧道君該是穿著冥色衣袍,黧黑皮膚,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猶如武鬆,猶如包拯。

再加上強健體魄,魁梧身材,這才能配得上三陸九洲民間傳頌‘殺神’稱號。

但離她越來越近那人,卻像是畫中走出美少年,明媚耀眼,光華難掩。

眼看著他就要走到身邊,宋鼎鼎緊抓住黎畫衣袖,咬牙低聲道:“師父,你快給我們介紹一下。”

黎畫不情不願伸出手,指了一下她:“這是我徒弟阿鼎。”又指著不動彈‘裴名’道:“那位是天門宗玉微道君親傳弟子。”

宋鼎鼎態度誠懇,放低了身段:“我們如今身陷囹吾,唯有無臧道君您可以助我們脫困,懇請道君伸出援手,幫一幫我們。”

她說話時,嗓音無意識打著顫,也不知是原主殘留意識在本能恐懼他,還是她自己難以克服滅族仇人心理障礙。

少年眸底透著寡淡笑意,輕輕勾起唇角:“神不憐憫眾生。我因何憐你?”

他笑容隱含溫柔,一如他蜜合色綾衣般溫暖耀眼,隻是神情隱晦暗沉,渺渺又悠遠。

宋鼎鼎看著他微微失神,卻不知該如何反駁他話。

秘境造物主就是神,但神將他們一次次置於險境,逼出他們壓抑在心底惡魔,教唆他們自相殘殺。

神都不憐憫眾生,無臧道君又為何憐她?

江邊回潮,黛青色江水拍打著礁石,潮濕風拂過額間碎發,她緩緩仰起頭:“我跟你做交易。”

“你救下我們,除了魂魄和性命,其他你儘數拿去便是。”宋鼎鼎嗓音堅定。

少年輕笑:“好。”

骨節明晰手指點在她眉心,一團溫暖瑩光侵入識海,她聽見輕柔空靈聲音:“定契為約,毀契則亡。”

候在漁舟上老叟失去耐心,揚著煙嗓高聲喝道:“還走不走,天就要黑了!”

“阿鼎你乾什麼呢?能不能快點,就等你一個人了!”

“就是!你要是不願意走,便留在此地,將活命機會讓給彆人。”

“磨磨唧唧都快一炷香了,怎麼好意思讓我們大家等你一個人啊!”

最後一趟乘船離開人,都忍不住抱怨起來。

馬澐方才說讓他們先等等,可這一等都等了這麼老半天了,眼看著天色漸黑,想起老叟說過水鬼,急都要急死了。

宋鼎鼎回過神來,沒有理會他們,看著走遠無臧道君,轉過頭對黎畫問道:“他剛才說話什麼意思?”

黎畫歎道:“這是神仙府契約。等你沐浴時候,看看自己後背。”

“可他還沒說,到底跟我交易什麼。”

“他還會回來找你。”

她似懂非懂點點頭,將視線重歸那抹淡淡蜜合色身影上。

他漫步到漁舟上,手掌叩住老叟頭頂,老叟佝僂身體像是小雞崽子般被拎起,老叟不禁失聲喊叫起來:“你這瘋子想乾什麼?快鬆開我!”

一直沒舍得離開,想等到最後一船與裴名告彆後再走玉微道君,眉骨微動,提劍上前:“你是誰?”

倒不怪他反應如此激烈,裴名化出分.身和本體容貌相差不多,玉微道君身為暫時掌管各門派主事人,從未見過眼前少年人。

腕間微動,回答他是‘哢吧’一聲脆響。

老叟腦袋以詭異角度耷拉了下來,懸在空中雙腳驀地化作透明體魚尾,垂在了漁舟板上。

守在江邊坐以待斃眾人,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江麵,你們快看江麵!”

驚叫聲像是轟天雷在人群裡炸開,那漸漸退散霧麵後,浮現出半透明狀人麵魚身水鬼,近乎上千隻水鬼隨著潮濕江風襲來。

即便知曉掙紮無用,眾人還是在強烈求生欲下,緊緊攥住了自己寶器。甚至有人拋出了自己肉盾靈寵,希望靈寵能在這緊要關頭,起到救命作用。

然而不等濕漉漉水鬼上岸,立在江邊少年疊放修長雙指,輕打了一個響指,大半水鬼便在空中自爆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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