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卻極具有壓迫力,為首鉗製住宋鼎鼎的陸輕塵,下意識的鬆了鬆手。
原本喧嘩激動的氣氛,在裴名到來後,沒由來的一下降到了冰點。
白綺疾步走向宋鼎鼎,眸中掩不住的憤怒:“阿鼎,你有事怎麼不給我們傳玉簡?”
在黎畫走後,她便拿著蠱蟲去找裴名了。
她在裴名房門外,喊了他半天,也沒見他應一聲。她耐不住,便直接推開了門,而後就在榻上看到了陷入昏迷的裴名。
他會出現這種情況,倒在她意料之中,畢竟他每個月都需要血蛺蝶,給全身換一遍血,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維持生命。
隻是她沒想到,距離下一次換血還有七、八日的時間,他卻提前出現了這種情況。
秘境壓製了所有人的靈力,裴名自然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響,白綺猜測,大概是因為他耗費靈力過甚,才會陷入昏迷。
她很想趁機殺了裴名,但她的契約還未解除,裴名要是就這麼死了,她指不定也要嗝屁。
她思量了整整一個時辰,直到玉微道君讓人來催促大家起榻,去瓜田刺猹,她才決定先弄醒他。
誰料,裴名還沒剛醒過來,玉微道君就傳來了玉簡,說阿鼎涉嫌殺害了住持,要被火刑處死,讓他趕過去見阿鼎最後一麵。
看到那些人一窩蜂上前,拿著繩子準備綁起宋鼎鼎,白綺都快要氣死了。
她氣這些人昧良心,更氣宋鼎鼎遇到事情,竟然沒有用玉簡聯係他們。
但凡黎畫,或者她和裴名在這裡,也沒人敢碰宋鼎鼎一下。
見白綺臉色憋得漲紅,似乎惱怒極了的模樣,宋鼎鼎心裡說不上來的感動。
而此時此刻,更讓她感覺到心情複雜的人,則是還沒走到地方,便替她攬下罪責的裴名。
方才玉微道君聯係他時,便已經說過了,殺人凶手會被火刑處死,可他到了這裡,第一句話卻是直接替她頂罪。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裡除了感動,和一些不知名的情愫,更多的是難過。
裴名如此待她,而她對裴名,卻隻是利用。
從一開始接近他,一直到現在,說沒有絲毫感情是不可能的。
但那感情有限,既不能轉變她想要回家的決心,也沒能讓她改變性取向,轉而喜歡上一個女子。
她所主動的每一次碰觸,都是為了完成攻略任務,甚至連那日給他過生辰,亦是如此。
就算有真心在裡麵,隻要摻雜上了利用,再真實的感情都會變得虛偽。
宋鼎鼎緩緩抬起頭,卻不敢看向裴名。
她視線落在大長老身上,輕吐出一口氣:“宋芝芝,起來吧。”
話音落下,那躺在瓜田之間,已經失去呼吸的宋芝芝,突然一骨碌爬了起來。
她的詐屍,驚嚇得眾人紛紛後退,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尖叫,在瓜田裡不斷回蕩著刺耳的聲音。
玉微道君皺起眉頭,看了一眼宋芝芝,上下打量幾遍。
在確定她不是詐屍,而是根本就沒有死之後,將視線落在了宋鼎鼎身上:“這是怎麼回事?”
宋鼎鼎從袖中拿出記音鶴,抬手一點,便有聲音從記音鶴裡發了出來。
——你故意引導阿鼎說住持該死,再用記音鶴記錄下來這些話。
——你假冒僧人叫大家半夜起來刺猹,又給嘉多寶下藥,藏起了她的儲物戒,以至於她提前來了癸水,又找不到月事帶。
——那些親眼目睹阿鼎送嘉多寶離開的人,會到處散播謠言,說阿鼎跟嘉多寶有私情。
——等阿鼎一送嘉多寶回去,你就會假冒僧人叫她去住持的房間裡。然而住持早在今夜傍晚時,就已經被你殺死了。
——阿鼎會成為殺死住持的替罪羊,而嘉多寶因為謠言跟阿鼎牽扯上了關係,為了自保,她隻能跟阿鼎撇清關係。
宋鼎鼎掐頭去尾,放了一段對話。
隱去了宋芝芝偷儲物戒的事情,還有大長老說儲物戒裡藏著吞龍珠的事情。
這聲音在瓜田中回蕩著,熟悉的嗓音令顧朝雨怔住。
她微微僵硬著,轉過身看向宋鼎鼎身旁的陸輕塵,那是他的聲音。
顯而易見,他口中的‘你’便是剛剛站出來,親口道出宋鼎鼎是殺人凶手的呂察。
她怔愣著,唇瓣翕動,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嘉多寶是第二個反應過來的人,她這兩日跟席夢思在一起,總能聽到陸輕塵說話。
聽著記音鶴裡,傳來沒什麼起伏的嗓音,她想起剛剛自己為了撇清關係,便將宋鼎鼎拉下水的舉動。
隻覺得顏麵儘失,恨不得消失在宋鼎鼎麵前,永遠都不要在出現才好。
她想要轉身離開,卻又不甘心這樣走掉。
陸輕塵憑什麼這樣算計她,她不過得了席夢思一點好處罷了,如今已是比身敗名裂好不了多少。
人人都知道她來月事弄臟了衣裙,人人都知道她為了撇清關係,往原本好心幫她的宋鼎鼎身上,潑了一盆臟水。
以後在劍宗裡,她還怎麼跟其他小輩相處,她的師尊和同門師兄妹,又會如何看待她?
嘉多寶漲紅了臉,那是因憤怒而染上的顏色,她拔劍而出,直指陸輕塵的咽喉:“陸輕塵,你以為你仗著陸家,便能為非作歹,無法無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