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八十五個鼎(1 / 2)

宋鼎鼎心裡很清楚,當下這種情況遇見,很難不讓人產生誤會。

而黎畫現在正在崩潰的邊緣,若是正麵與她對上,指不定會聽信李檀的鬼話,直接將她當作殘害黎枝的凶手殺掉。

她有些不甘心就這麼走,卻也明白再不走就沒有機會了。

宋鼎鼎攥緊手中的雙刃短劍,看著地上的李檀,咬了咬牙,泄恨似的往他背後又捅了兩劍。

劉嬸不是什麼好東西,李檀也一樣。

黎枝不管有什麼好東西,都會記得給劉嬸留一份,那日一拿到無臧道君買來的豬肉,便已經想好了給劉嬸送去半斤。

而黎枝自己都不舍得吃,中午隻切了二兩豬肉,剩下的全都醃了起來,準備留到黎畫回來一起吃。

劉嬸最後卻因為看到黎枝家裡有男人,便心安理得收下了歹人的金子,認為自己所作所為都隻是在鏟除禍害。

說白了,她不過是心理不平衡,覺得自己看中的童養媳跟彆的男人有染了,既然當不成李檀的媳婦,那她何必在意黎枝的死活。

拿到那些金子,李檀就可以離開這個破爛的村莊,去城裡置辦一套院子,娶妻生子完全不是問題。

而李檀呢。

他明知道劉嬸齷齪的想法,卻還是因為自己有隱疾又窮得叮當響,便默認了劉嬸的想法。

他誘騙黎枝喚他‘檀郎’,在這看重名節的地方,這種曖昧的叫法若是傳出去,無異於是毀了黎枝的清譽。

他便是想要折斷黎枝的雙翼,讓黎枝不得不成為他的籠中雀,以滿足自己的私欲。

李檀跟劉嬸一樣該死,這對惡心的母子,虧得黎枝事事先想著他們!

宋鼎鼎見他掙紮著往外爬動,眸中閃過一絲厭惡,黎枝飽受折磨,李檀若是簡簡單單的死掉,那未免太過於便宜他了。

她一把抓住他的腳腕,向上提起,用手中彎月狀的雙刃短劍,貼近他的腳後跟,微微用力,便割斷了他的腳筋。

她學醫,對於人體的各個部位最為熟悉,若不是時間來不及,她定是要好好招待一下李檀。

如今他成了一隻耳,腎臟部位被她避開要害捅了兩刀,又挑斷了腳筋,就算能活下來,後半生也必然活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之中。

有金子又能怎麼樣,他便是再富有,也治不好身體上的殘缺了。

李檀看到金子後,便下意識將門從屋子裡閂了起來,這倒是給宋鼎鼎爭取了一些時間,她在黎畫踹門進來之前,找到了一麵鏡子。

她朝著鏡子伸出手去,一陣刺眼的光芒過後,她下意識抬手擋住眼,緊接著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宋鼎鼎心中感覺有些不妙。

上次回去的時候,也跟被丟進滾筒洗衣機裡了一樣,怎麼這次直接眼前一黑,便再沒有了感覺?

她隱約聽見黑暗之中,有滴答滴答,似乎是水滴沿著什麼物體,緩緩向下淌落的聲音。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麻木的指尖輕顫了兩下,疏忽一陣劇痛傳來,她猛地坐起身子,睜開了眼。

入目仍是一片漆黑,隻是這種黑跟方才猶如細密的蜘蛛網一般籠罩的黑暗有所不同,最起碼能讓人喘上氣來,不再感到窒息。

宋鼎鼎知道自己沒有穿越回去,畢竟有了上次通過吞龍珠穿越的經驗,她心裡大概知道回去的感覺是怎麼樣的。

她沒有急於喊叫,或是呼救,下肢火燒火燎的感覺,令她異常清醒。

她盯著漆黑的前方,良久,雙眸終於漸漸適應了四周的黑暗。

宋鼎鼎感覺到手上有些潮濕的感覺,視線緩緩落在掌心上,她攤開手掌,兩指微攏撚了撚指尖的黏土。

另一隻手掌中,冷硬的觸感,似乎是匕首一類的東西,她指尖落在上麵輕輕拂過,不由得怔住。

她手裡的這把雙刃短劍,好像是黎枝的?

宋鼎鼎伸手觸碰鏡子的時候,沒來得及扔下黎枝雕刻木頭用的短劍,誰料竟是一起帶了過來。

她拇指在食指上劃過,見有一道疤痕凸起,大概知道自己可能是又穿到原主身上來了。

隻不過,具體穿越到什麼時間,她便不清楚了。

就在她沉思之際,死寂般鴉雀無聲的周圍,隱約傳來了鐵鏈輕響的聲音。

她循著聲響看去,這才發現聲音是從自己頭頂上方傳來的。

隨著‘吱呀’一聲輕響,頭頂上方的高處,有人用鏈條吊起了厚實的木板,皎潔的月光沿著縫隙灑了進來。

宋鼎鼎下意識向後退去,避到黑暗之處,以免暴露蹤跡。

迎著月光,她看清楚了自己所處的位置,這是一處足有十幾米深的地窖。

許是剛剛下過一場雨,雨水從上方那像是井蓋一樣的木板縫隙中滲落下來,滿地潮濕泥濘。

遠處擺放著塵封的酒壇,酒壇上貼著黃符,宋鼎鼎能感覺到這裡布下了結界陣法,而那些擺放零散的酒壇中,可能其中一個就是陣眼。

她不太懂這些,不敢擅動陣法,隻能先躲在暗處靜觀其變。

在那蓋住地窖的木板,完全被鐵鏈掀開吊起來後,有一個身著灰色仆衣的男人,手裡拿著鑼鼓一樣的東西,抬手敲了一下。

而後她正對麵不遠處的黑暗中,響起鐵鏈碰撞的聲響,有一個黑漆漆的身影,緩緩從黑暗中爬了出來。

月光照在他身上,看起來慘白無色。消瘦的手臂上滿是汙泥,他赤著上身,露出脊背上道道猙獰的血痕,艱難地向前爬動著。

地窖上的男人,將一隻水葫蘆,並著兩隻乾巴巴的饅頭扔了下去,臉上帶著略微的譏諷:“聽說你昨日又惹了夫人不快,都餓了你五日,怎麼就學不乖?”

“這兩隻饅頭,是宋家家主來島上做客,夫人大發慈悲讓我送來的。若是你下次再敢如此,便餓你七日,八日,我瞧你骨頭到底有多硬!”

說著,他朝著地窖裡啐了一口,冷笑著將地窖上的木板重新用鐵鏈合上。

唯一照明的月光漸漸消失,而趴在地上不動彈的消瘦身影,似乎對這種羞辱早已經習以為常。

他垂著頭,看著掉落在遠處的饅頭,抬起毫無力氣的手臂,一點點匍匐了過去。

可是他腳腕上戴著鐐銬,鐐銬緊連著鐵鏈,那兩隻乾癟的饅頭近在咫尺,他卻被鐵鏈緊緊拴住,再難往前一寸。

他仰起臉,滿是汙泥的手掌用力向前伸著,喉嚨中隱約發出些乾澀的聲音。

宋鼎鼎迎著快要消失的月光,看清楚了他血汙下的容顏——他是少年時的無臧道君。

青稚的容顏微微長開一些,寒玉似的臉龐上儘是血跡,他的唇齒紅白,銀發濕漉漉披散在身後。

除了狼狽,她也不想到更好的形容詞能描述現在的他了。

她總算明白,自己是穿越到什麼時候了。

——這是無臧道君被剜心之前。

宋鼎鼎看著掉在她身前的饅頭和水葫蘆,死死抿住了唇。

饅頭在掉落的一瞬間,從地上滾出了好遠,裹上一層泥水,乾癟又臟汙。

那人說他已經五日沒有進食過,想來若不是昨夜下了暴雨,雨水從木板縫隙中滲透下來,他必定會活活渴死。

沒人在乎他的死活,他們隻需要他的心臟而已。

而此時此刻,最讓宋鼎鼎在意的,是龍族公主為防止少年血脈中的煞炁覺醒,用心教導了他這麼多年。

她不明白,為什麼要在剜心之前,一改往日麵孔,突然將他囚在這不見天日之地?

難道是因為少年發現了剜心的真相,情急之下,去找龍族公主對峙。

龍族公主見事情敗露,所幸便不再掩飾自己醜陋邪惡的真麵目,命人將少年囚在了這裡?

若真是如此,那他提前發現真相,是否跟她穿越到海島的那一次經曆有關係?

雖然這樣說有些殘忍。

但同樣是要剜心,如果無法改變最後的結局。

那麼錦衣玉食活到剜心的那一日,與發現真相被囚禁起來,受儘折磨到剜心那一日相比起來,她會選擇前者。

這也就是她當初為什麼,沒有在海島上直接告訴他真相,而是想要通過宋家夫婦,將他帶離海島後,再將事情真相告知。

沒有人能接受,每日噓寒問暖,悉心教導自己的母親,其實對他恨之入骨,隻想剜掉他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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