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控僵蟲需要耗費翠竹大量靈力,然而在這布滿了陣法的地窖裡,她的靈力本就受到壓製,此刻再要操控赤離君的屍體,她看起來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但翠竹向來謹慎慣了,她一邊控製著赤離君頸間的僵蟲,一邊還不忘觀察著牆角裡裴名的動靜。
一心二用的結果,便是將看起來無腦廢柴的宋鼎鼎忽略了徹底。
畢竟宋鼎鼎連築基期都沒過,就算翠竹毫無靈力,她也不一定是翠竹的對手。
宋鼎鼎走到翠竹身後半米遠的位置,停住了腳步。
這是一個安全距離,對於修煉習武之人來說,後背滿是弱點,輕易不會暴露給外人。
若是她離得太近,必定會讓翠竹察覺到異樣。
她掩在衣袖下的手臂繃緊,許是因為緊張,攥著雙刃短劍的手指抖如糠篩,顫得不成樣子。
宋鼎鼎抬手按住自己的手臂,儘可能讓自己顯得平靜:“翠竹……”
聽見宋鼎鼎叫自己的名字,翠竹下意識轉過身軀,正想要張口詢問什麼,眼前卻倏忽多了一隻纖白的手臂。
翠竹張開一半的唇瓣顫了顫,她緊緊蹙起眉,偏著腦袋,看向自己的心口。
地窖裡很涼,但涼不過刺進心口的短劍,她清晰地聽到了劍刃剜進皮肉裡發出的聲音,血液仿佛在往腦海中倒流。
宋鼎鼎學醫,她太清楚人體上每個部位的器官。
劃開翠竹頸間的大動脈,應該是最穩妥,最致命的方式,但她現在的身高不夠高,不一定就能在翠竹轉過身後,踮腳夠到翠竹的脖子。
而且割開大動脈,血液會像是噴泉一般湧出,弄得滿身、滿地都是血,清理起來也很麻煩。
相比起這有一定失敗風險的方式,拿短劍去捅翠竹的心臟,便顯得簡單多了。
黎枝的雙刃短劍,呈彎月狀,宋鼎鼎為防止紮得不夠深,在將短劍刺入翠竹的心口後,迅速抽離,在頃刻之間刺下了第二劍。
短劍移出血肉的那一瞬間,血流如注,妖冶奪目的液體浸透了翠竹淺青色的衣衫,像是濺上血的竹葉,比盛開的玫瑰還要嬌豔欲滴。
這一次,翠竹反應了過來。
她感覺到宋鼎鼎要拔劍而出,她下意識攥住了沒入心口的劍刃,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可一張嘴卻溢出滿口的鮮血。
黏稠的血液堵住了她的嗓子眼,讓她再難說出一句話來,翠竹終究是沒能阻止短劍離開身體,在宋鼎鼎第二次抽開短劍後,渾身的力氣在這一刻被抽空。
地窖裡如此漆黑,然而宋鼎鼎卻看清楚了翠竹倒地之前,眸底顯現出的不甘和懊悔。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不到十二歲,個字比她矮上一頭的女孩,身體內藏著另一個成熟的靈魂。
她更不知道,宋鼎鼎從未來而來,靜候多天的隱忍和蟄伏,便是為了改變地窖中少年的命運。
地窖內的陣法,壓得翠竹喘不過氣,她的喉嚨裡都是血,心口迅速的失血讓她毫無還手之力,隻能在喉間隱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宋鼎鼎抬手捂住了翠竹的嘴,以防止翠竹喊叫出生,她甚至連發聲都很難做到,帶著滿腔的不甘,眼前的事物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赤離君頸間的僵蟲,失去了主人的控製,早已失去聲息的屍體‘噗通’一聲重重倒在地上。
看著翠竹緩緩闔上的雙眼,宋鼎鼎覺得有些心慌,這是她穿書之後,第一次殺人。
即便知道這裡是虛幻的修仙世界,不過是一本書裡,可從小到大接受到的現代化教育,還是讓她難以克服心理上的障礙。
心臟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去,砰砰跳得刺耳,她方才攥緊雙刃短劍刺向翠竹心口的手臂,麻木到已經快要失去知覺。
宋鼎鼎看著自己沾滿鮮血,濕漉漉的手掌,眼前一陣恍惚。
她知道斬草要除根,她現在應該再多補上兩劍,以防止翠竹死得不夠徹底。
她左手攥住抖如糠篩的右臂手腕,正要舉起手臂,地窖內卻突然響起鐵鏈碰撞在一起的聲音。
“鼎鼎?”
原本沉睡在血跡斑駁牆壁下的少年,在剛一聽見腳步聲時,便清醒了過來。
隻是他不確定來人是誰,也沒有心情去確定,總之除了宋家夫婦,便是龍族公主和翠竹會來地窖。
聽宋家家主說,宋鼎鼎受傷昏迷了,雖然傷勢不算太嚴重,但也不知道她何時能清醒過來。
少年很煎熬,他為自己錯怪了宋鼎鼎而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他手裡攥著她給的梧桐葉,上麵染著她的血跡,鮮紅的刺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