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一百個鼎(1 / 2)

宋家夫婦在接到宋鼎鼎的玉簡傳信後, 聽見翠竹和宋鼎鼎對話的聲音,當下就明白了宋鼎鼎在向他們求救,連忙朝著地窖趕了過來。

宋鼎鼎聽見近在咫尺的腳步聲, 心底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她緊緊攥住手中的長劍,抬手一揮,帶著破釜沉舟的劍氣, 朝著一人多高的酒壇上掃去。

酒壇擺列錯亂,若是她利用劍氣將酒壇打碎, 阻礙住了翠竹的視線, 向後逃去, 說不準能拖延上一時半刻。

然而到底是宋鼎鼎低估了地窖內的陣法,寒風凜洌的劍氣橫掃過去, 竟是撼動不了酒壇分毫。

她看著貼在酒壇蓋子上的黃符, 心中大概清楚酒壇不破,與這形成陣法的黃符有關。

宋鼎鼎咬了咬牙, 她踮腳一躍, 橫身踩上酒壇, 意圖用手中劍挑起酒蓋上的黃符。

翠竹並沒有阻止她, 隻是一手抱臂, 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意,仿佛十分享受她垂死掙紮帶給自己的快意。

這陣法乃是天君請教鴻靈天尊專門布置的, 若是這般輕鬆就能被毀壞, 天君又豈會放心將裴名關押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地窖裡?

宋鼎鼎試了兩次無果,卻又不甘心這般放棄, 倘若她被收進混元鼎內,少年接下來要麵對的便是無法改變的死局。

翠竹既然沒有死,便不會放過少年, 以翠竹的心機,想要逆轉現在的局麵,簡直是再容易不過了。

待到原主的魂魄複蘇,說不準會為了宋家家主之位,昧著良心與翠竹達成協議,幫龍族公主在天君麵前翻盤。

龍族公主隻要一洗清身上謀害天君的嫌疑,宋家夫婦也會因此而陷入舉步維艱的困境。

屆時宋家夫婦連自己都難以脫身,更顧不上地窖裡的少年了。

宋鼎鼎再次揮起了長劍,然而翠竹聽見逼近的腳步聲,卻是斂住了眸中的嘲色,將混元鼎對準了她的方向,輕啟薄唇念起了咒語。

她感受到迎麵襲來一陣強大的衝擊力,但她知道自己躲避不開了,隻能集中意念,拚勁全力向那酒壇上的黃符揮下最後一劍。

在劍刃觸碰到黃符的一刹那間,手臂倏忽無力向下垂去,隻聽見一道短促而痛苦的叫聲,她不受控製地被那股無形的力量吸進了混元鼎中。

隨著暗道轟隆隆的響起,宋家夫婦匆匆疾跑進地窖內,腳步聲倉皇急促,不均的喘息讓人緊提起一口氣來。

“鼎鼎,鼎鼎……”

當視線觸及到癱坐在地麵上的宋鼎鼎時,兩人的嗓音戛然而止。

她聽見聲音,緩緩轉過了頭,眼含迷茫地看向宋家夫婦:“……爹,娘?”

隻開口這一句,便讓宋家夫婦一陣透心涼,他們對著自家的女兒朝夕相處了十幾年,哪怕不用說話,隻需要一個細微的表情和眼神,他們就能分辨出眼前的人是宋鼎鼎還是他們的女兒。

明明眼前的女子才是他們的女兒,可知道宋鼎鼎突然消失不見後,他們的心情卻是難以言喻的複雜。

宋家夫人上前扶起自家女兒,許是感覺到她在輕顫,抬手輕拍著她的後背:“沒事了,不怕……”

被擁入懷抱後,她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抽噎得肩膀一聳一聳。

宋家家主看著眼前這一幕,胸口有些微微堵悶。

宋鼎鼎心地善良,又懂得顧全大局,哪怕生生剜掉自己手臂上的一塊肉,也沒有像自家女兒這樣哭哭啼啼過。

哪像她似的,明明是捧在手心裡嗬護著長大,平日悉心教導,就算她不適合修煉,他們也從未給過她分毫的壓力。

便是這般,她還是走上了歪路,甚至為了得到宋家家主的位置,不惜將整個宋家都拖進深淵。

雖說女兒不成器,但到底是自己親手養育大的,便是再嫌棄,也不能將她棄之不顧。

他歎了口氣,視線在地窖內掃了一圈,卻並未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奇怪的是,他們明明通過玉簡聽見了翠竹的聲音,如果說翠竹沒有死,而宋鼎鼎的消失也跟翠竹有關係,那翠竹此時此刻去了哪裡?

這地窖總共就這般大,地窖內又布有陣法,翠竹便是跑又能跑到哪裡去?

宋家家主抿住唇,正準備向前走走,查看一番,卻聽見自家女兒嘶啞著聲音哭喊道:“爹,她給我下毒了,怎麼辦啊爹……”

聽見‘下毒’兩字,他倏忽頓住腳步,轉身往回走去。

宋家家主蹲下身子,將手指搭在她腕間,仔細查探著她的脈象,然而片刻過後,他也沒有探出什麼異樣來。

他皺著眉問道:“你怎知她給你下毒了?”

“我醒來時,翠竹跟我說的。”她抬起頭,指著地窖上方被嚴嚴實實覆蓋住的木板,帶著哭腔道:“你們進來之前,她便禦劍從那裡飛走了……”

她停了停,眸中含著淚意看向宋家家主:“翠竹臨走前還說,我被人奪舍了,這是真的嗎?”

說這話時,她眸底掩蓋著不易察覺的試探。

是了,她在試探宋家夫婦。

她被人奪舍的期間,完全喪失了意識,也根本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她似乎是突然沉睡了過去,又突然被強製喚醒,翠竹告訴她,她是被人奪舍了。

而奪舍她軀殼的那人,有勇有謀,還有極佳的修煉天賦,很受宋家夫婦的喜愛。

喜愛到,他們明知道那人不是他們的女兒,明知道她是被人奪舍,也絲毫沒有想要喚醒她的意思。

翠竹還說,願意幫助她得到宋家家主之位,向他們證明,她並不比奪舍她的那人差。

隻是,需要她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

她想到得到宋家家主之位,但她並不蠢,她根本不相信翠竹的話,更不相信她的爹娘會因為一個奪舍她的人,而拋棄她這個親生血脈。

雖然並不相信,但她還是忍不住出口試探了他們。她安慰自己,她並不是懷疑他們,她隻是想要得到確定的答案,讓自己更加安心而已。

她滿目期待地等著宋家夫婦的答案,然而宋家夫婦兩人,都禁不住沉默了起來。

關於宋鼎鼎,兩人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估計說多了她也不會信,而且說不準會打亂他們的計劃。

如今翠竹沒有死,宋鼎鼎也消失不見,那翠竹已是成了一個很大的隱患,他們必須在翠竹找到天君之前,將翠竹鏟除掉。

宋家夫人懷中的少女,始終沒有等到他們的回應,眼中的期盼漸漸涼了下來。

她推開了宋家夫人,麵色蒼白地扶著酒壇站了起來,左臂微微一用力,卻是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她下意識掀開衣袖,看見了包裹在左臂上層層繞繞的紗布,紗布裡滲著些鮮紅的血跡,喉間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不上不下的難受極了。

原來翠竹沒有騙她,這手臂上的傷口,包紮纏繞的方法明顯是出自宋家夫人之手。

明知她被人奪舍,還為那人包紮傷口,看來翠竹說的不錯,他們根本不在意血脈親情,隻想擁有一個出類拔萃,能給他們長麵子的女兒。

既然他們不仁在先,那就彆怪她這個當女兒的不忠不義。

少女踉踉蹌蹌地朝前走去,宋家夫人連忙追上去,跟著她離開了地窖。

宋家家主眸光掃過地窖內的酒壇,想起女兒說翠竹從地窖上方蓋著的厚木板,逃離出了此處,心中仍有些疑慮。

在這陣法內,根本無法禦劍飛行,翠竹是如何直接從地窖上禦劍離開的?

他駐足在原地,垂著的眸光落在腳下的長劍上,掉落在地上的火折子還沒有滅,點點火色

暗道外倏忽傳來自家女兒的吼叫聲,他被驚得回了神,斂住眸光,快步走了出去。

她的情緒似乎很不穩定,不知道是不是跟她口中翠竹下的毒有關。

畢竟她是宋家夫人十月懷胎,幾乎拚了命才生下來的女兒,就算犯了天大的錯,他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中毒身亡。

宋家家主離開後,沒過多久,翠竹便從酒壇後的間隙中,緩緩走了出來。

她指尖把玩著泛著銅色的混元鼎,慢悠悠走到那掉落在地的長劍旁,眼眸微轉,視線落在身側的酒壇上。

酒壇上的黃符,刀槍不入,水火不容,她本以為宋鼎鼎再怎麼努力都是白費功夫,倒是沒想到,宋鼎鼎最後一劍,竟是將酒壇上的黃符劈開了一道裂痕。

黃符裂,陣法破,誰能料到鴻靈天尊的陣法會這般簡單粗暴,草率得難以想象。

常人破陣,都會往複雜的方麵去想,哪裡能想到酒壇上的各個黃符便是破陣的關鍵。

難怪至今為止,還沒人能破的了鴻靈天尊的陣法。

如今宋鼎鼎誤打誤撞破了陣法,增添了裴名逃跑的可能性,但翠竹卻一點都不急。

裴名要真是跑了,那事情才會變得更有意思。

翠竹輕笑著,踮起腳,掀開酒壇上的蓋子,將手中的混元鼎扔進了酒壇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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