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個鼎(1 / 2)

當初宋鼎鼎看文時,見作者為虐而虐,越寫越離譜,便憋著一股氣,中間跳了不少內容,隻挑著重要的部分看完了這本書。

如今她已經記不清楚,貪歡城後,玉微道君是否又經曆過一層秘境,才湊齊吞龍珠獻祭裴名。

她隻知道,如果城主說的屬實,貪歡城的吞龍珠,便是七顆吞龍珠裡的最後一顆。

那麼他們之前,曾經在哪一層秘境裡,定是遺漏下了什麼。

就像是清平山莊,若非是她誤打誤撞又回了密道裡,從滿牆的夜明珠裡找到了隱藏著的吞龍珠,那他們現在手裡甚至連六顆吞龍珠都沒有。

到底是哪一層被他們遺漏下了?

宋鼎鼎一時間沒有頭緒,玉微道君聽聞城主這般說,半信半疑的叫人前去貪歡城外探一探消息。

那座火山離貪歡城並不算近,而剛剛從牲畜變成人的眾人,也都有些恍惚和疲憊。

就算他們強撐著身體,前去火山,那往返一個來回,再加上途中停歇,算下來也得四五個時辰。

除了玉微道君還要留下料理後續之事,沒被安排任務的人,紛紛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宋鼎鼎正準備跟裴名說點什麼,人還沒走過去,裴名已是疾步離開了院子。

她下意識叫了他一聲,但他卻像是沒聽見似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看著他匆忙的腳步,微微發怔。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了裴名,明明方才她替黎畫求情後,他也沒表現出任何異樣,剛剛回來時,還一路與她有說有笑。

宋鼎鼎覺得有些鬱悶,抬眼看到不遠處的馬澐,想要跟他搭話。

誰料視線剛落在他身上,馬澐卻紅著臉,像是見了鬼似的,瘸著腿還不忘小跑離去。

這一下,宋鼎鼎更鬱悶了。

院子裡還零零散散留著幾個人,黎畫不知在做什麼,低著頭站在城主房間門口。

想起裴名和馬澐莫名其妙躲著她的樣子,宋鼎鼎也不敢冒然前去找黎畫了。

畢竟剛剛在田地裡,經曆過那種事情,先是黎畫差點要了裴名的性命,後又是裴名的契約差點反噬害死黎畫。

她夾在中間,兩麵不是人,處境極為尷尬。此時,她暫且還沒想好該怎麼麵對黎畫。

宋鼎鼎遲疑了一下,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在拿走吞龍珠後,貪歡城裡到處遍地都有的食物,開始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融化消失。

宋鼎鼎回到自己房間外,房子上的杏仁散落的到處都是,她不好在沒融合完之前,進到屋子裡去,索性便站在屋外等一等了。

就在她等待之時,失蹤了一整天的顧朝雨從院子外緩步走了進來。

她的眼尾微微泛紅,仿佛剛剛才哭過一場似的,宋鼎鼎聽見腳步聲,轉過頭,看見顧朝雨後,下意識問道:“陸輕塵又找你了?”

顧朝雨聽見陸輕塵的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她抬頭正要回答,眸光落在女裝的宋鼎鼎身上,神色微怔。

宋鼎鼎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雖然這句話,她一天裡已經重複了很多遍,也收到了無數異樣的眼光和打量。

但她還是不厭其煩的開口,對著顧朝雨解釋了一番自己之前是女扮男裝。

其實顧朝雨早有預感,隻是被爛事纏身,一直沒有機會證實自己的這個想法。

她有氣無力的點頭,回答著宋鼎鼎方才的問題:“陸輕塵威脅我,若是我不原諒他,他便要去跳火海自焚。”

陸輕塵口中的火海,便是城主剛剛說過的那處火山,守護火山的神獸以人魂魄為食,若想召喚神龍,見到太子淵,必須先獻祭最愛之人的魂魄給守護神。

而守護神就掩藏在休眠的火山熔漿裡,隻要跳下火山,生存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宋鼎鼎並不覺得陸輕塵有這個勇氣去跳火山,顯然顧朝雨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更感覺虛偽和作嘔。

顧朝雨說話時,眼尾向下,視線落在微隆的小腹上,垂在身側的手臂輕顫了兩下,抬手輕輕覆在腹部。

眼眸中,不知何時凝了些淚水,眼前霧蒙蒙的,她目光越發模糊,掌心緩緩收攏,指甲紮進了小腹的布料裡。

陸輕塵死纏著她,無非是為了她腹中的孩子,隻要她殺了這個孩子,他是不是就能放過她了?

這個念頭一旦滋生,便像是開始腐爛的果子,細菌迅速蔓延開來,再難停下。

宋鼎鼎見顧朝雨指甲狠狠陷進腹中,愣了一下,連忙抬手攥住了她的手:“顧小姐?”

她印象中的顧朝雨,是初見時一身紅裙,張揚不羈的女俠客,她無需思考太多,隻需要帶著滿腔熾熱,猶如海上清輝,永遠是灑脫、耀眼的代言詞。

可現在的顧朝雨,神情憔悴,臉色蒼白,猶如行屍走肉般,每日以淚洗麵,還要不斷忍受來自陸輕塵的騷擾。

如今在秘境中,陸輕塵都這般威脅顧朝雨,若是出了秘境,還不知陸家為了挽回顧朝雨腹中的子嗣,還會對她做出什麼樣更過分的事情來。

宋鼎鼎覺得痛心,卻又什麼都幫不上她。

“阿鼎……”顧朝雨在宋鼎鼎無聲的安撫下,情緒似乎漸漸平靜了下來,她抬起哭紅的鼻尖:“你會綰發嗎?”

宋鼎鼎怔了怔,似乎沒聽懂她為何突然這樣問,卻還是點頭道:“會一點。”

顧朝雨問:“那你可以幫我綰發嗎?”

她抿了抿唇,看著一臉祈盼的顧朝雨,微微頷首:“好。”

顧朝雨便在院子的石凳石椅前,拿出了妝奩,從中取出了梳妝用的胭脂水粉和木梳。

她將梳子遞給宋鼎鼎,抬手對著圓鏡,用螺黛輕輕描著眉。

宋鼎鼎看了一眼湛藍夜空上的明月,又看了一眼顧朝雨認真梳妝的動作,心裡不由有些瘮得慌。

大半夜的,顧朝雨又是梳妝,又是描眉,這是想要做什麼?

宋鼎鼎心裡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隻是如今的顧朝雨實在太過脆弱,像是被狂風暴雨捶打過的油紙傘,再也經不起一點波折。

她不敢直接問出自己心中所想,也不敢此刻拒絕顧朝雨綰發的請求。

為了讓悲傷的氛圍減淡些,她隻好一邊拿起木梳梳著顧朝雨的青絲,一邊小心翼翼的轉移著話題:“顧小姐,你這妝奩看著倒是有年頭了……”

顧朝雨隨著她的聲音,看向那妝奩上繁複的花紋和陳舊的顏色,這紅褐色的花枝木是十幾年前流行的款式了。

她眼神中帶著一絲迷惘,纖白的指尖輕輕拂過妝奩:“這是……呂察送給我的妝奩。”

呂察被賣進青樓後,因年齡太小,不懂討人歡心,又屢次忤逆老鴇,被嚴懲過後送去了前任花魁身邊伺候。

那花魁哥哥原是青樓裡的頭牌,起先隻賣藝不賣身,也有女君願意買賬,後來隨著年齡增長,便被老鴇逼著接了客人。

許是因為呂察的遭遇,讓他想起了自己同樣悲慘的過去,他待呂察極好,將呂察當做了親弟弟般對待。

他偷偷托人花重金買書,教呂察識字念書,又從老鴇手下,多次護住不願接客的呂察。

這樣平靜的日子,過了沒幾年,突然有一天,花魁哥哥告訴呂察,他要走了。

因為他愛上了一位女將軍,那女將軍久經沙場,在女尊國叱吒風雲。

為了避免功高震主,她常來青樓縱聲酒色,落了一身好色的壞名聲,也因此與他結識。

她曆經風霜,卻單單對他溫柔,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花重金將他包下,隻聽他撫琴唱曲,從不強迫他那男女之事。

久而久之,花魁哥哥竟是陷了進去。

朝中朝政越發緊張,女將軍為自保,決定上交虎符,解甲歸田。

她答應他,待她處理完朝中政務,便為他贖身,帶他一起四處雲遊。

他相信了她的話,所以他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將往後再也用不上的妝奩,送給了呂察。

那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錢的物件,他希望呂察像他一樣,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尋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呂察收下了他的妝奩,也接下了他的祝福。

可花魁哥哥等啊等,日複一日,滿懷期盼,卻終究沒等到帶他離開的女將軍。

他等來的,是女將軍要成婚的消息。

女帝要給女將軍賜婚,然而女將軍卻迷戀上了另一個青樓裡的頭牌,寧願抗旨也要為那頭牌贖身。

他瘋了似的,想要離開青樓,再見女將軍一麵,他跪在老鴇麵前,將自己多年掙來的賣身錢,都俸給了老鴇。

隻是這青樓本是聲色買賣的地方,哪有什麼真心可言,老鴇才不會為了他,得罪那位高權重的女將軍。

花魁哥哥被老鴇關了起來,沒過三日,便舉劍自刎了。

那女將軍聽聞他的死訊,讓人好生安葬了他,繼而便出家去做道姑了。

後來,呂察才知道,原來那女將軍抗旨也要迎娶另一個青樓的頭牌,隻是在女帝麵前演的一場戲。

女帝疑心很重,即便她上交虎符,也依舊不信任她,甚至以賜婚為由,想要試探她的野心。

她害怕女帝傷害他,才故意演了這場移情彆戀的戲碼,誰料卻反而因此害死了他。

女將軍走後,呂察便守著花魁哥哥留下的妝奩,日以繼夜的讀書識字。

呂察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就算希望渺茫,他也想試一下。

而後,呂察便遇見了他的貴人——顧朝雨和宋鼎鼎。

他拚了命的逃出青樓,帶著那承載花魁哥哥恩澤與祝福的妝奩,跟隨在了顧朝雨身邊。

在短短半月,那形影不離的相處中,呂察對顧朝雨生出了愛慕之情。

他愛她敢愛敢恨,愛她張揚灑脫,她身著紅裙的模樣那般耀眼奪目,像是七月盛開的月季,嬌豔欲滴。

可他不敢將愛意表達出來,因為顧朝雨還沒有放下陸輕塵,而且他是秘境中人,而她則屬於外邊更寬廣的天地,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為圓滿遺憾,呂察將這妝奩送給了顧朝雨,他隻盼著自己能親手為她描一次眉,梳一次妝,將妝奩裡的簪子戴在她的青絲間。

就在陸輕塵害死呂察的前一日,她剛剛答應了呂察,翌日清晨便讓他為自己梳妝描眉。

可至死,呂察也沒有圓了自己的遺憾。

顧朝雨並不是傻子,她早就看出了呂察對她的情意,隻是她不能,也不敢向他敞開心扉。

就如同呂察思量的多般顧慮,她和他之間隔著千山萬水,她腹中的孩子,她和陸輕塵將近八年的感情……

太多溝壑像是大山般死死擋在他們之前,在沒有處理好這些現實的問題前,她給不了呂察任何回應。

她隻衝動了那麼一次,便是答應了呂察幫她梳妝打扮的請求,也就是這一次,成了害死呂察的導火索。

顧朝雨垂下的睫毛輕顫了兩下,指尖扣住妝奩,從匣子的最後一層,取出了那支簪子。

這是呂察並著妝奩一起送給她的,他沒說這簪子的來曆,顧朝雨卻聽說過,在女尊國,簪子是為定情之物。

他不說,她便也裝傻,全當做自己從未聽說過女尊國的風俗。

她拿起簪子的指尖顫抖著,緩緩抬起手臂,遞給了身後的宋鼎鼎:“便用這支簪子綰發罷。”

宋鼎鼎看著她手中的簪子,神色倏忽一怔。

這支簪子是銀製品,簪頭上是一串玉珠簇擁成的花瓣,其中最大的那顆玉珠上,流淌著淡淡的瑩光。

她下意識拂過簪子,指尖覆上玉珠,在感受到熟悉的潤澤感時,她緩緩抿住了唇。

簪子上的這顆珠子,便是他們沒有尋到的那顆吞龍珠。

隻要加上這一顆珠子,就湊齊七顆吞龍珠了。

可宋鼎鼎知道,這妝奩是呂察送給顧朝雨的,簪子便必定也是他送的。

當初在女尊國,她為了攻略裴名,得到一點好感度,到處打探消息,看女帝的小女兒被歹人綁去了哪裡。

簪子是定情之物,這事情還是宋鼎鼎告訴顧朝雨的。

顧朝雨定然明白呂察送簪子的含義,但既然她不說,宋鼎鼎也不會戳破她。

隻是她既然收下了,便代表她對呂察亦是有情義在,宋鼎鼎怎能做這個惡人,將呂察生前送給她的定情之物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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