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個鼎(1 / 2)

隨著黎畫的話音落下,院門外倏忽傳來一聲輕響,那是什麼物件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裴名眯起黑眸,身影如疾風般,詭跡難辨,在黎畫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便‘哐當’一聲踢開了院門,出現在了那聲源之處。

在看清楚來人是誰後,他畢露的殺氣頃刻間消散無蹤,那反握在掌心裡的慈悲,輕顫了兩下。

“鼎鼎……”

裴名的嗓音,比慈悲還顫的厲害,聲線微微嘶啞著,顯得這般蒼白無力。

他下意識的低喃,令宋鼎鼎有些精神恍惚。

她看著於指尖墜落到地上,那從荷包裡散落出來的木鈴鐺,眼前隱隱約約浮現出黎枝臨死前的模樣。

那時她被白洲的混元鼎鎖住了魂魄,可她在鼎中能聽到外界傳來的聲音,她清楚的聽到黎枝臨死前的喃喃聲。

其實很早之前,黎枝便已經知道自己將要麵對什麼,宋鼎鼎早就告訴了黎枝,她會慘死在八歲生辰前。

黎枝害怕死亡,可比起死亡,更讓她感覺難捱的,應該是生前那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和堅持。

哪怕生不如死,她也一直在努力的,堅強的留著那一口氣,隻為見到黎畫最後一麵。

可黎枝到底是沒能撐到黎畫來,而黎畫便是在黎枝咽氣後沒多久,就回到了小院裡。

宋鼎鼎那時便懷疑裴名讓黎枝在平靜中死去,到底是因為不忍黎枝承受非人的折磨,想幫黎枝解脫。

還是說,他隻是為了有借口名正言順,讓自己安心的去拿到黎枝的心臟,修補開啟毀壞的混沌鎖?

她帶著滿心的疑惑,穿到了裴名被囚在地窖裡的時候。

看著滿身傷痕的少年,她內心所有的遲疑,被初次離開時,沒能與他告彆,沒能改變他命運的愧疚而填滿。

她忘記了一切,隻想著如何能改變他的命運,阻止後續的悲劇發生。

然而,就在那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中,憐憫之情不知從何時悄然變了模樣。

即便不願承認,可在經曆過是非生死後,她才恍然發現,自己早已經愛上了那個明媚青澀的少年。

為了愛情,她理所當然的選擇留了下來。

喜歡一個人,便會開始對他牽腸掛肚,甚至於身上的所有缺點,都會被閃光的地方所遮蓋。

她像是瞎了眼睛一樣,將受儘磨難,已然化作惡鬼的他,還當做初見時牽牽手都臉紅的少年。

宋鼎鼎扯了扯嘴角,僵硬的臉上,總算有了些細微的表情。

即便現在沒有鏡子,她也大概猜了出來,自己臉上扯出來的笑容有多麼難看。

明明在電視劇上,那些像她一般,不小心撞破男主跟旁人談話,才猛然發現自己隻是個小醜的女主,都會下意識的大腦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朝著遠方跑去。

可這種狗血的橋段,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宋鼎鼎卻發現,自己此刻的大腦無比清醒,甚至清醒讓自己厭惡。

她也想像那些古早女主一樣,什麼都不用想,也根本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隻需要不顧一切的衝出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她的大腦在不斷運作,腦海中不斷閃過過去的回憶。

好的,壞的,一擁而入,像是洶湧澎湃的海浪,不斷拍打著她腦子裡緊繃著的神經。

她想起了在玫瑰莊園裡折下玫瑰,拔掉玫瑰根莖上的尖刺,在花海被風吹動時,給她遞來嬌豔欲滴紅玫瑰的裴名。

她想起了在酒窖裡投來的一束陽光下,將慈悲遞到她手裡,俯身親吻她的裴名。

她想起了在清平山莊的小廚房裡,在徹夜的電閃雷鳴中攥著她的手,一口口將蛋糕吃完的裴名。

還有烹茶時的他,吃醋時的他,祈求她不要走的他……這些裴名,與記憶中的明媚少年所重疊,而後又被硬生生割裂。

如今的他,是無臧道君,是男扮女裝進入天門宗的裴名,卻唯獨不是她的少年。

因為宋鼎鼎心裡很清楚,黎畫說的都是真的。

以裴名淡漠的性子,倘若黎畫說的有半分假,他都會不予理會,又或者平靜待之。

而不是情緒失控般大聲嗬斥黎畫,讓黎畫住口。

換而言之,便是因為黎畫說的是真的,他才會這麼激動。

裴名當初親手殺死了黎枝,隻為拿走黎枝的心臟去修複混沌鎖。

而現在,他接近她,愛上她,也不過隻是像對待黎枝那樣,想要榨乾她最後的利用價值罷了。

那些所謂的,讓她趕到心動的瞬間,其實都是他親手為她編織的夢境。

如今,心碎了,夢也該醒了。

在熹光微現時,黎畫伴著那溫柔的光,出現在院子門口。

他便立在裴名身後,倉皇的腳步倏忽頓住,抬起的眼眸中滿是錯愕。

他明明見她回了院子,可為何此刻會出現在裴名的住處外?

黎畫想起方才自他口中所出的歹毒之言,那些字眼猶如被烈火吞噬的紙張,在耳邊變得扭曲,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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