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1 / 2)

宋鼎鼎傍晚時命人去請白綺,本以為白綺一時半刻便能趕到,但她在屋子裡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白綺才姍姍來遲。

她的神色不大好,唇瓣泛著蒼白,神色懨懨的樣子,看起來比黎畫的精神頭還差。

這模樣讓宋鼎鼎看了直皺眉頭:“你這是怎麼了?”

白綺歎了口氣,欲言又止道:“我爹他突然大鬨著要去天族,可是天族與三路九州分隔開,哪有那麼容易就能上去……”

這隻是讓她煩心的原因之一,而讓她臉色如此難看的原因,並不是因為白洲,而是因為過來時撞見了黎畫。

她本以為她將宋鼎鼎救出來,隻要求得宋鼎鼎的原諒,就能讓黎畫對她態度稍微轉變一些。

可黎畫看見她便要躲開,與之前對她的態度並無兩樣。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為什麼黎畫看見她就像是看見了瘟神一樣。

除了多年前她對他做過的那一件錯事之外,她再也沒有得罪過黎畫。

白綺勉強壓住心底的鬱悶,她打起精神看向宋鼎鼎:“聽說你找我有事,路上遇到了黎畫,便耽誤了些時間。有什麼事你便說,隻要我能幫得上,我就會幫你。”

宋鼎鼎沒想到,白洲會這麼急不可耐地想去天界尋找翠竹。

見白洲並沒有將翠竹的事情告訴白綺,她猶豫了一下,將到了嘴邊的解釋,咽了回去。

翠竹作為白綺的母親,雖是不情不願生下了她,但在白綺眼中,翠竹對她還是好的。

倘若白綺知道她的母親不是因病逝世,而是因為厭惡她和白洲,所以才選擇假死逃脫這裡,她的心裡肯定不好受。

就算白綺有知道真相的權利,也應該由白洲來告訴她真相,而不是宋鼎鼎一個外人。

宋鼎鼎想通這一點,便不再糾結。

她忽略掉裴名來找她的事情,將今天清晨與裴淵見麵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遍。

白綺抿了抿嘴:“我可以幫你,但你要想好了。倘若裴名不願解開契約,你該如何?”

她與裴名相識多年,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但也知道他是個脾性倔強的人。

以她對裴名的了解,上至九重天,下至黃泉府,就算宋鼎鼎入了輪回,裴名也會追去將她撈回來。

可很明顯,宋鼎鼎將裴淵說的話,當作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如今的宋鼎鼎就像是剛燒好的琉璃一樣,觸之即碎,她沒有辦法拒絕宋鼎鼎的請求。

雖然不能對宋鼎鼎感同身受,但她母親也和宋鼎鼎一樣曾經是情蠱的受害者。

況且她還欠了宋鼎鼎許多沒有償還,那些不是一句對不起,或是一句原諒就能挽回的事情。

隻要宋鼎鼎清楚這麼做的後果,也想好了自己的退路。哪怕是放手一搏,就算被牽連其中,她也願意去幫宋鼎鼎試一試。

宋鼎鼎便知道白綺不會拒絕,對於白綺問出的的問題,她也曾設想過。

這畢竟是一場博弈,既是博弈,那便有贏,也會有輸。

倘若贏了,裴名解開了契約,她便可以離開這裡。

倘若輸了,最壞的結局也不過就是在混元鼎中魂飛魄散。

她亦明白白綺的擔憂,裴淵畢竟是天族的人,他更是天族曾經的戰神,也是裴名的敵人。

他的話不可全信。

可這個計劃中,隻有她是處於被動的狀態,魂魄被鎖在混元鼎中。

就算裴淵的這個計劃是一謀詭計,那麼能受到實質性傷害的人,也隻會是她,而不是裴名。

“混元鼎便存放在你手中。”宋鼎鼎沉思著,將裴淵的計劃,稍稍加以改動:“你先試試用混元鼎攝取我的魂魄,待我魂魄離體後,你便將我放出來。”

“若是我沒有回到這具軀殼裡,你就將那混元鼎收好,千萬不要交給任何人。”

裴淵的意思是讓她找信任的人,把魂魄攝取到混元鼎中,直到裴名解開她身上的契約,再將她從混元鼎中放出來。

這樣做最大的風險,便是白綺與裴名說過解除契約的事情後,裴名做決定猶豫的時間太長,那麼她的魂魄就有可能會被混元鼎煉化。

但如果她嘗試著,先用混元鼎將她的魂魄鎖進鼎中,再將她的魂魄放出來,看一看她的魂魄會不會直接進入原主的身體中。

如果不會直接進入原主的身體,那她就可以免除這個風險,大不了等裴名解除契約後,她再想辦法回原主的身體就是了。

白綺明白了宋鼎鼎的意思,見她已經思慮如此周全,便也不再勸阻。

她接過宋鼎鼎手中的混元鼎,正想按照她的意思來試驗一下,門外卻倏忽傳來若有若無的腳步聲。

白綺雖身體孱弱,修為不得道,但這遠處的腳步聲,還是能聽出來的。

她愣了一下,連忙將那手中的混元鼎藏進了儲物戒中,對著宋鼎鼎使了個眼色。

宋鼎鼎收到她的示意,當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天色已黑,怕不是裴名來了。

白綺裝作與她閒聊的樣子,指著那床榻上的嫁衣:“府中有十位繡娘,那繡娘皆是三陸九洲繡工最好的。他可是連夜從修仙界搶來的人,雖然趕製匆忙,繡工卻不差一點。”

說著,白綺便將嫁衣拿了起來,抖了兩下:“好歹是秀娘們熬了三五夜趕製出來的,你穿上試一試好不好看?”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但院子外的腳步聲卻戛然而止。

白綺好像感覺到了什麼,愣了一下,然後笑著道:“等到我成親還不知要等到何時,你便當做是為我試一試,讓我也看看新娘子是什麼樣子。”

宋鼎鼎也不知白綺是抽了哪門子的瘋,非要拿著嫁衣一讓她試,她雖然答應裴名會試嫁衣,卻隻是一時的敷衍罷了,並沒有真的準備去穿上這嫁衣。

畢竟白綺剛剛答應幫她的忙,她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絕白綺,隻是接過嫁衣乾愣在那裡,想要拖延時間,等著裴名走進來。

隻要裴名一進來,她便有了不換嫁衣的理由。

宋鼎鼎心裡的算盤打得好,可一等二等卻遲遲不見裴名進來。

眼看著白綺那一臉期待的樣子,她有些無奈:“那你等一等。”

說罷,她還忍不住探過頭,朝著那窗戶外左顧右盼,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宋鼎鼎見總也等不到裴名,門外的腳步聲也消失不見,她便以為裴名已經離開了。

她鬆了一口氣,放下輕紗帷帳,在帳子裡換起了衣裳。

這嫁衣逶迤拖地,纖腰□□被藏於大紅色廣綾袖衫下,身前霞帔繡著白鶴與金鳳凰。許是繡線用雙麵金絲銀線所製,白鶴在光影下流動著銀光,金鳳則呈現出淡淡的金芒。

兩者在霽藍色的霞帔上,更顯栩栩如生,正是應了白居易那首詩中的詞句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

宋鼎鼎對著床榻旁倚著的長鏡子,來回照了照,瞧著鏡中朦朧的身影,神色微怔。

說起來,她還是第一次穿上嫁衣。

因著她先天性心臟病的緣故,若是碰不上真命天子,她甚至都做好了單身一輩子的準備。

倒是沒想到,能在這裡,以這種方式換上新娘子才穿的霞帔。

想到這裡,她輕歎了一口氣,撩起帷帳朝著外麵走去。

原本站在帷帳外等待她的白綺不見了蹤影,寢殿內空蕩蕩的,隻有那房門半掩著被打開了。

“白綺……”

宋鼎鼎喚了兩聲白綺的名字,不見有人應,她便遲疑著,緩緩朝著門外走去。

奇怪的是,她走出門去,從早到晚十二個時辰都不停歇,守在她門外的兩個女子,也不知去了何處。

她正疑惑著,一抬眸便正好對上了院子外,門口處立著的裴名。

他在注視著她,似乎已經看了她很久,眸中清晰地映出她的模樣。

皮膚白皙如凝脂,一頭青絲垂於身側,猶如瀑布般傾泄而下,銀朱色喜服赤紅如火,映得她臉頰邊泛起雲霞,竟也有兩分含羞帶怯之意。

裴名笑著,道:“好看。”

宋鼎鼎聽見他的聲音,微微怔住。

待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麵前的人是誰後,便下意識的想要往屋子裡躲去。

誰知道她跑的太急,沒注意到腳下裙擺拖曳在地,一腳踏下去,身子一下便失去了平衡。

她手臂不住在空中搖晃著,似乎是想抓住什麼,但這門檻兩側的門離她太遠,再怎麼掙紮,也隻是白費力氣。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摔個狗吃屎,臉先著地的時候,身後伸來一隻手臂,正正好繞到身前,攬住了她的腰身。

即便宋鼎鼎大腦一片空白,她也知道這隻手是誰的。

她被裴名拉了回去,他蒼白冰冷的手掌就覆在她的腹前,身後是堅實有力的胸膛,周圍縈繞著淡淡的雪鬆木氣息。

“小心些,莫要摔了。”他語氣不輕不重,似乎帶著些笑意:“即便你踩壞喜服,也不會延誤婚期。”

宋鼎鼎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漲紅了臉色,略有些手足無措:“白,白綺她去哪了……”

她說話磕磕巴巴,許是太過緊張,卻是還未反應過來,竟也忘了掙脫他的懷抱。

她沒想起來,裴名便也不提醒她:“白綺剛剛走了。”

神仙府不同彆處,彆處已是初秋,但神仙府,卻獨立於三陸九洲之外,此地極為冰寒,即便盛夏之時,也依舊寒冷。

一陣風吹來,宋鼎鼎一下清醒了不少。

分明是白綺說,想看她穿喜服的樣子,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卻不見了人影。

裴名又說白綺已經走了。

再一回想起,白綺明知道裴名走進了院子,還非要看她穿嫁衣的模樣,宋鼎鼎頓時明白了白綺的意圖。

白綺這是在她臨走前,還不忘撮合她和裴名。

裴名倒真是配合白綺,聽見白綺說話的聲音,便停住腳步,耐著性子在院子外等待。

那等待的時間甚至久到,她以為白綺聽錯了,又或者裴名已經離開了。

也不知是因為天氣太冷,還是因為身後的裴名體溫太低,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此時宋鼎鼎終於意識到,裴名還沒有鬆開她。

她定住腳步,轉過身,與裴名拉扯開距離:“我去換身衣裳。”

裴名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宋鼎鼎並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而是在通知他。

能在成婚前,提前看到她穿霞帔嫁衣的樣子,他已經心滿意足,不敢再奢求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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