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個鼎(1 / 2)

上次見麵,便在不久之前,那些過往的經曆仍曆曆在目。

可對於宋家家主來說,卻像是蒼海滄田,轉眼間,便已經過去了數載。

他欣長的身姿,變得微微佝僂,即便儘了自己最大可能得站直身體,也依舊顯得狼狽。

刀刻般棱角分明俊美的麵龐,如今爬上了蜈蚣般醜陋的疤痕,那是被火燒的痕跡,亦混著刀疤與劍傷,猙獰無比。

宋鼎鼎越看心裡越不是滋味,或許這樣活著,對於生性驕傲的宋家家主來說,生不如死,還不如當年命喪在那場無妄之災中。

她不知道宋家家主是如何逃過了那日的滅門災禍,也不知他這些年到底是如何備受折磨,煎熬的活著。

倘若說,他是除了原主外,宋家最後的幸存者,也就是說,宋家夫人終究沒能逃過那一劫。

宋鼎鼎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悲傷,原來她幾次通過吞龍珠穿越回過去,並非是絲毫沒有改變原本的劇情。

最起碼,宋家家主還活著。

隻是,他看起來那麼狼狽不堪,折了傲骨,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隻能躲在暗處伺機而動,剩下半條性命苟且於世。

“一彆數年,看起來,天君這些日過得不錯。”宋家家主在眾人呆滯的神情下,嘴角微揚,露出一抹帶著刻骨恨意的冷笑。

地上一年,天上一日,對於宋家家主來說,那數千個猶如噩夢般,將他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日夜,於天君而言,不過短短數日罷了。

他失去夫人,失去父母,眼睜睜看著他的親人,一個個在他眼前倒下,血染紅了他的眼,悲鳴嘶吼充斥他的耳膜。

可他什麼都做不了。

螻蟻尚能與神力相媲?

即便天君的人,偽裝得再完美,他們體內的仙力也無法偽造。

他身為宋家家主,深知宋家便是攀附天族的藤蔓,即是藤蔓,便有枯萎的那一日。

隻是他沒想到,天君絲毫不念舊情,會做的如此決絕,選擇用滅門的方式讓宋家消失在世上。

天君看到宋家家主幾乎難以分辨的麵龐,心底鬱結與慌張,稍稍緩和了一些。

他心底很清楚麵前這人便是宋家家主,可這人的臉已經燒成了這副模樣,隻要他咬死了這人是裴名命人假扮的,他們又能奈他如何?

此事過去了那麼久,裴名與宋家家主口說無憑,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誰會選擇質疑天族,而相信他們的鬼話?

天君冷靜了下來:“你說你是宋家家主,可你麵目模糊,令人無法辨認,又如何能證明你的身份?”

“再者說,此事過去已久,若你真是清白,又豈會憑白背負滅口宋家的罪名到今日?”

眾人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聽到天君的話,隻覺得天君所言極是。

當初宋家被神仙府府主滅門之事,傳遍了修仙界。倘若此事真不是裴名所做,他當時為何不自證清白,反而等到數載過去,此事已被世人淡忘後,才重提此事?

許是因為宋家家主實在麵目醜陋的駭人,眾人不敢看他,便將視線重新投放到裴名身上。

天君四兩撥千斤,隻用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問題,便將眾人的質疑,又重新甩回了裴名這裡。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的答複,然而裴名卻始終保持著沉默,一字不為自己辯解。

這讓宋鼎鼎看得越發心急,恨不得自己上去,給他找些借口解釋此事。

可旁人看不到她,更聽不見她說話,她幫不上他什麼,隻能乾著急的看著。

她想不通,既然裴名突然提起此事,又將隱姓埋名藏身已久的宋家家主叫了出來,現身與眾人之前。

這便說明,裴名是有意為自己翻案此事,可為什麼麵對天君的質問,他卻一言不發?

還有那宋家家主,這些年他隱姓埋名,藏身於神仙府內。

他明知道自己的女兒還在世,卻從未去見過原主,哪怕她住在神仙府的這段時間,也從未與宋家家主碰過麵。

血脈相連,倘若宋家家主想私下見她,定有的是辦法,可他到底是因何,至於隱忍到現在都未曾露過麵?

在裴名長時間的沉默中,原本寂靜的山嶺,不時傳來一聲聲低低的議論。

“果然是妖物,竟是倒打一耙,魚目混珠找個人假扮死去的宋家家主!”

“簡直可惡!宋家乃救死扶傷的醫修大族,平日裡樂善好施,救了無數人的性命。他滅口了宋家,造下孽障,如今死到臨頭,仍不忘往外潑臟水!”

“我倒是聽說過,這孽物血脈不清,親生母親似乎是魔域低賤的妓子。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孩子會打洞……”

惡意的揣測,不堪的惡語,像是一把把無形的劍刃,猶如落雨般朝著裴名襲去。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麻木了,臉上沒有分毫的動容,隻是扶著懷中女子的手臂,微微收緊了些。

宋家家主看著裴名,而後視線落在他懷中女子的屍體上,臉上猙獰的肌肉輕輕抽搐了兩下,那疤痕跳動著,嘴角也跟著抽.動起來。

“因為……被滅門那日,我女兒也在宋家,並未外出采藥。”

他光禿的眉毛擰成一條,布著血絲的眼眶中,隱隱泛出水光:“我女兒,被天君的屬下晟同君逼迫,親手殺了她母親……”

過往的回憶,猶如翻滾的巨浪,將他這座孤舟瞬間吞沒。

晟同君是天君的左膀右臂,與曾經被宋鼎鼎在海島栽贓誣陷的赤離君乃是好友。

當初,宋鼎鼎為挑撥天君與龍族公主的關係,讓宋家夫婦向天君透露了裴名快要被龍族公主折磨死的消息。

天君怕龍族公主失去理智,一不小心失手弄死了裴名,便將龍族公主禁足,還派了身邊的三員大將守在公主院外。

那三員大將中的其中一人,名為赤離君,嗜美酒美人,平日貪好美色。

宋鼎鼎便利用他貪色的脾性,僅僅用一隻繡花鞋,勾的他爬牆進了龍族公主的院子幫她撿鞋,給他扣上了一個偷窺龍族公主的屎盆子。

龍族公主身邊的翠竹,占有欲極強,怎能容得其他男人窺見她在意的人,爭執之下便將醉酒後的赤離君殺了。

赤離君喪命之時,身邊的同夥醉得不省人事,因此僥幸逃過一劫。

但實際上,他的同伴早在宋鼎鼎讓其幫忙撿鞋時,便已經醒了過來,隻是知道赤離君貪好美色,不想自己妨礙了赤離君的好事,才一直裝醉。

到了後來,他聽到赤離君的哀嚎,突然意識到了這是宋鼎鼎設下的圈套,為了保得性命,隻能繼續裝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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